“咚”地一声，储物间的门被用力撞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急促地撞击。是卫乔她们想要进来。
身下的人惊慌得吸了一口气，被按在地上的双手不安地挣扎，几乎现出青筋。
“别动。”林水水用力压制了他，“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我把门打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人的脸色霎时变得更白了一些，却仍然不肯示弱，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她。
一瞬间，那种熟悉的、脊背发凉的感觉侵袭而来，林水水忽然意识到之前在轨道班车上感受到的视线来自于谁。
“你很早就开始跟踪我了，为什么？”
“怎么？想在这审问我。”他的神情明明没有太多变化，林水水却直白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屑，果然，即使发梢都被冷汗打湿，唇色苍白，眼下透着病态的绯红，他仍然开口就是嘲讽：“像你这样被家人托举着长大的小女孩，不问世事天真烂漫，仗着几分聪明就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呵，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审问出结果吗？”
那漆黑的瞳仁逼视着她：“你敢下手吗？”
“闭嘴！”林水水被这样一激，直接出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在这种情.热状态下，他的皮肤竟然是冷的，被冷汗浸湿的喉结在掌心滑动，指腹下的肌肤触手腻滑，他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一种奇怪的倒错感油然而生，明明他才是穷凶极恶的杀手，此时此刻，林水水却觉得这人是那么孱弱，自己一只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焦糖气味充斥在逼仄的空间内，混合着储物间特有的潮湿，身下单薄的胸膛呼吸起伏，她盯着盯着，心念微动，停下了将要施力的手指。
指腹轻轻摩挲，拇指推着下颌抹掉沁在上面的冷汗，继而借着力道将那削尖的下巴抬到极限，猎物露出了最脆弱的咽喉，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你……要做什么？”声音里透出些紧张，那双漆黑的眼眸再次盯紧了她。
林水水的面容隐匿在发丝的阴影中，令人一时间捉摸不透，指尖微动，竟是用力磋磨了一把发红的腺.体。
“唔……住手！你……”
“你根本不怕死吧？或者说，你其实更希望用死亡换取解脱。”林水水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你想干什么？”
一阵窸窣声响，林水水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囤积在此处的校服腰带，将对方的手腕交叠在一起死死捆住。
alpha撞门的声音愈发响亮了，破旧的门板几乎就要被撞破。他的神情也变得愈发紧张。
“比起死，你更害怕失控的信息素、害怕难以招架的情.热，”林水水一字一句敲打在他耳膜，“你害怕的是你自己，你的身份、你的性别，是你虽然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却因为是个omega而不得不面对的无力处境！”
那人终于无法再装作游刃有余，他猛地发狠，抬腿踢向林水水！奈何情.热并非小事，他早已被杂乱的信息素搅得身体发软心神涣散，踢出去的腿被对方轻易抓住了脚踝。
“你……你放开我！”情势调转，凶恶的杀手俨然成了被逼入穷巷的困兽，双腿被弯折着绑在一起，凭他现在的力气连这种不专业的捆绑也挣不脱。
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来去，不知触及什么地方就会让他下意识颤抖。
他粗喘着，突然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你的审讯方式。把我绑了，然后让门外那一群alpha草我？哈哈哈，是我低估你了啊，你的手段真是唔……嗯，嗯！”一团布被塞进了他的嘴里，阻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林水水满头黑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她刚摸了一圈，本以为杀手身上会带着其他武器，结果却什么都没找到。电影里的超级特工不是随身都藏着各种暗器吗，更有甚者裤.裆里还能藏俩雷呢，这人居然只拿了一把小刀……其专业性在林水水心中顿时大打折扣。
她看着被老老实实捆在墙角的omega，沉下脸色：“你说得对，我是没本事拷问你，我也没那个资格，你的话可以留着跟联邦警察去说。”
她只要出去用抑制剂解除卫乔她们的状态，就可以借到终端报警。她准备开门，刚搭上把手还未旋转，身后却传来惊惧的支吾声。林水水停下了动作。
也是，这一屋子的焦糖气味都还没散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如果就这样开门，自己怎么保证卫乔她们不会闯进来？她一个人又怎么拉得住？
不知为何，脑中闪回了林云岚被一群alpha围困的那个下午，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实在不想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尤其不能忍受这种情况由自己促成。
再说，她也没问过卫乔她们的意见呀。
可是手头没有抑制剂……
到了这步田地，那人才似乎显得乖顺了些，杂乱的发梢下，一双眼睛露出祈求的神色。
林水水评估了一下现场环境，储藏室很乱，不过只囤积了一些校服布匹，并没有锋利的器具。窗户早已被她提前锁好，唯一的出口只有那扇门，只要把门也锁上就万无一失，何况他又被自己这样捆着……
林水水转回身，在他面前蹲下：“老实点，我可以帮你收收味儿。”
书上说，发.情.期的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才能缓解症状，但是，如果身边没有alpha，自己动手也能获得一些安慰。
只要挨过第一波情.热，扩散的信息素就能得到抑制，那门外的alpha们也就不会那么疯狂了。
屋内只余omega带着颤抖的呼吸声，他被堵在墙角，随着林水水的靠近更贴紧了墙壁，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再次蒙上水汽。
林水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侧过头。月光映照下，苍白的脖颈完全展露出来。
被条形码刺青遮盖的腺.体正在隐隐发烫。
他瑟缩了一下。
杀手也会害怕吗？
林水水摒除杂念，张口咬了上去。怀里的人从胸腔里溢出低吟，像被猎豹咬住喉咙的、濒死的鹿。他浑身僵硬，眼泪成串掉落。
杀手也会怕疼吗？
林水水没法分泌任何信息素，她只能模拟alpha的标记，去轻咬、去啃噬，反反复复，让那一小块特殊的皮肤误以为得到了安抚。
她并不像被自己控制住的omega那般激动，无论是挣扎、喘.息还是别的什么反应，她因为尚未分化而通通感受不到。
没有情绪、没有欲.望，只是按部就班地回忆着生理课上学到的知识。
而他却完全不同，不知是不是从未被人安抚过，此人的反应几乎可以被称作夸张，除了一开始的僵硬，他便一直在打颤，就连林水水的呼吸都能令他软了腰。
狭小的角落被低.哑难.耐的闷声填.满了，而原本浓郁的焦糖气味却渐渐转淡。门外，一直躁动的alpha们好像安静了下来。
应该可以了。林水水松口，正准备离开时，肩头却忽然一沉。
……不是吧。
竟然因为这么简单的安抚就昏了过去，果然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啊！
林水水有些嫌弃地起身，任由那家伙栽倒在地上。
真是菜，既然他陷入昏迷，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等警察来抓就好了。
看着那人后颈上一排牙印，林水水使劲搓了搓嘴巴，几步冲出去，又重新锁好储藏室的门。
“等我给你们找点解药！”她穿过还不甚清醒的alpha同学们，朝医疗室跑去。
储藏室内，明明已经晕倒的omega却幽幽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清明全然不复刚才的弱者姿态。
……
“哗啦——”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拿着抑制剂返回的林水水脸色突变，是门里面的声音！
不好！林水水连忙将抑制剂对准卫乔等人一桶猛喷，见她眼神恢复了清醒，便急忙催促她报警。
“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吗？你就说我们遭到袭击，让警察到学校来！”
“好！”卫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头一回乖乖听林水水的话，然而她刚拨出一个号码，就看见林水水站在门口深呼吸。
“干嘛？你要开门吗？”
“别怕，里面应该没有危险了。”林水水打开了门锁。
不出所料，本应该蜷缩在角落的omega已经不见了踪影，捆绑双手的皮带似乎是被柜子边角磨断的，随意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新鲜的血迹。玻璃窗也仿佛是被强行踹开，碎裂的玻璃渣溅了一地。
他是装晕！林水水恍然。
她看着一地狼藉，不知道凭他那种状态怎么敢跑到外面去，血腥味掩盖了残留信息素的味道，这人对自己还真是下得了狠手。
“水水，警察来了！”卫乔小心地探头进来，看到现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感觉这场捉鬼游戏，比她想象得要可怕得多呢？
……
那天之后，警察并没有追寻到什么踪迹。他带着伤，又刚受到情热折磨，竟然就这么跑了。
林水水成了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而她也第一次遭受到了来自全家的批评，就连最温柔的老爸都责备了她。
“我说什么来着？未分化的小孩最危险，你还不听呢！”林晚气得跳脚，“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丢了未分化的孩子，新闻没报罢了！”
“还学会半夜偷偷跑出去，我……”她似乎想找个趁手的兵器，掂量了一圈，衣架受力面积太小，擀面杖太重……最后只是摆了摆手，“算了，你自己回屋里反省吧！”
“妈，我知道错了。”林水水垂头丧气，在林云岚眼神的示意下乖乖回到了房间。
明明他也有份啊！昨晚跑出去的又不止自己一人，真是的，这家伙自从分化成omega之后，成了全家唯一的娇花了。
而她呢，淑女形象和毁于一旦！
林水水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泄愤。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刺激，也或许是极限状态下的某种反应机制，那一晚的记忆格外清晰，想到脑海里不断闪回的场景，她漫不经心地落笔、一道一道，仔细而精准……
完成了。
纸张上赫然是一个完整的条形码，与月光下那人修长脖颈上的别无二致。
林水水托腮看了一会儿，拿出新的终端对准——
“滴，扫描成功。”
还真是，她凝视着跳出来的某种证件，白色底上是一张阴郁的正脸照，旁边写着几个字——编号0156，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