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临出逍遥谷时,扶风曾说,不要把这里的一切透露出去,但是,前朝的事情,此刻却是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赵钰盯着面前的书架,朝安佳道:“你去那边取两本书来给我看看。”
“公子要看什么类的。”安佳去到书架前看,一边看一边问。
赵钰书:“野史。”
“公子以前不是喜欢看话本吗?”安佳虽是这样说的,还是给赵钰寻了两本过来。
赵钰接过,只说:“你去外面守着,若有人来,你便支会我。”
安佳虽不解,还是应了赵钰,出去守着了。
赵钰看了几页,便没看了,不是自己要看的那书。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大理寺,就算有这么多年以来的藏书,也只会是被藏了起来,哪有那么轻易让自己找到的。
赵钰把书从新放书架上,知自己是来帮助安楚之的,便巡视了一下架子上的卷宗什么的,正好看到了朝中官员档案册,便拿了过来翻阅。
这上面应该有那盐政司的资料等等,自己现在只是知道个大概,其他情况也不是很明了,多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只是终究是赵钰想多了,多翻了几本,也没找到自己要的资料,只能放下书本,朝一旁的书籍看去,书名是《大秦国史》,此刻也没什么能看的,便拿起这本书看了起来。
外面的安佳在外面看了一会就进来了,见赵钰在看书,便在一侧安静地候着。
主仆俩在大理寺待了一下午后,才出了大理寺,赵钰只觉得丞相给自己安排的这个闲职还真的是闲职,一整天啥也没摸到。
上了马车后,安佳问:“公子,今儿回去是不是要设宴?”
“嗯?”赵钰奇怪,这好好的设什么宴?
安佳提醒道:“今儿您还邀李大人来府上走走呢。”
赵钰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的确是要的。”
自己在大理寺和那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就算是再转一会,也是什么也摸不出来,但要是有个人能稍微提点一二,那就好很多了。
回了府里之后,赵钰便让安佳去处理这事了。
在赵钰不在的日子里,安佳也从人牙子那买了几个小厮和粗实丫鬟,基于只是一个小宅院,所以事情便全由安佳打理了,就没请管家什么的。
赵钰回了府里之后,便习惯性地先去书房看书。
丞相曾说皇帝可能会在明年春闱的时候让自己也一起去考下,以备万一,她可是一点都不敢松懈,该熟读的四书五经,该看的历年题型是一点没少,这点上,便该归功于自己有个做丞相的舅舅了。
有丞相在,这些还真的是不用她操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人扣响,响起了安佳的声音来:“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赵钰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进。”
也就只有在这一放天地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安佳进来就看见伸着懒腰的赵钰,没忍住调侃道:“公子好久没这样了。”
赵钰努努嘴:“只是你没看见而已,来找我有事吗?”
安佳道:“李大人到府上来了,我让人在花厅里。”
“李子骥?”赵钰扬眉。
安佳道:“对。”中午才见过的人,安佳不至于现在就不认识,更何况现在到了京城来,管理着一府,她需要会做的事情太多了。
身在这个尴尬的身份,主仆两个只能相护扶持,总不能赵钰给她这么多的权利,她却连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比如认人。
赵钰听是李子骥,当即就出了书房,安佳跟随在一侧,赵钰一边走一边问:“厨房那边膳食可弄好了?”
“厨房那边已安排好了,公子不用担心。”安佳说。
院子不大,没一会就到了花厅。
见了李子骥,赵钰面上扬起笑来,朝堂上,见人就带三分笑,赵钰可是把这个学的炉火纯青的。“李兄。”赵钰远远地就朝李子骥打招呼。
因为房子是新购的,很多东西都没购置,主仆两只是买了需要的东西,本来赵钰俸禄就没多少,要不是丞相那边帮忙补贴了点,可能也没法这样光鲜。
李子骥调侃道:“这宅子不错,莫不是承旨时,宫中就有了赏赐?”
这个赵钰倒是不知,有些东西的确是从丞相府拿过来的,赵钰不知,便说:“大多数东西是相府的管家叫人帮忙拿的,哪些是稀罕物,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子骥听了这话直摇头,抬手指向花厅里侧边挂着的仕女图道:“这是前朝著名画师伍子嵇所作,你竟然就挂在这儿,也不担心夜半来了贼人,给你偷了去。”
赵钰失笑:“我又不知,这东西都是我的小厮所布置的,就算是真的让贼人给偷了去,我也不知是什么名头,倒也不会心疼。”
李子骥恨铁不成钢道:“也就是你,要是旁人,哪舍得就放这儿,你还是快些收起来,放书房也好,放你卧房也好,可别挂这儿招摇过市喽。”
赵钰见此,只能应了,招呼安佳唤人来拿走。
侯长林也来自己府上几次,如果这画真的是名贵,他不会不知,但却从来没说过。
正想着,门房来报:“大人,侯大人来了。”
赵钰嘴角一抽,这才想着这事呢,正主就来了。
后边不远处小厮迎着侯长林来了。
赵钰面色正好,迎了过去:“候兄。”
侯长林一如既往,面上是浅浅的笑,一边说:“下朝只见你急色匆匆就走,我竟是追不上,便来看看。”
赵钰道:“我受任职于大理寺,只想着早点去看看。”说着对侯长林介绍一旁的李子骥:“大理寺寺副,李大人。”
侯长林朝李子骥行了个平辈礼:“李大人好。”
李子骥失笑道:“哪同于候兄,咱几个官职上其实都差不多,哪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这边正说着,安佳那边已经带着厨房里的人手将花厅里的圆桌摆上了菜肴酒水,赵钰招呼两人去坐下喝酒吃饭。
因着侯长林在的缘故,赵钰都没能和李子骥多说什么,三人喝醉了安佳还叫了人把两人送回去。
安佳一边给赵钰擦脸,一边恨恨地说:“那侯大人也是个没眼力劲的,明明看公子你喝不了什么酒,还一直劝酒的。”
赵钰哼哼唧唧的,只觉得头疼的厉害,面前这喋喋不休的嘴更是扰的自己头疼:“我想睡觉。”
“睡吧睡吧,奴才明儿早上叫你,但是还是得把醒酒汤给喝了,免得明日不好受。”
安佳气虽然气,还是好好照顾赵钰。毕竟这偌大的京城,自己有的,也就只有赵钰了。
赵钰夜里醒了一次,次日倒还好。去上朝时没见侯长林,赵钰也没多想。下了朝就去了大理寺,问了一下大理寺的人,都说李子骥今天告假了,赵钰失笑,这要不是安佳昨晚好生照顾,只怕自己今天也不会这么舒服呢。
赵钰的职位虽说是闲职,可是也有些文件是需要处理的,赵钰埋头苦干。闲暇时想起安楚之说这盐政司李赞进了六皇子府门,至于什么时候出去的,竟是没人知道。
可是这李赞刚上朝还是上朝,该下朝还是下朝。既然有进去,那自认会有出来,可安楚之在安楚悠的府门口布置的那些人竟是没有看到有人出来。要说是有人被收买了,那就不可能将进去的消息给放出,却没有出来的消息。综合这些而论,那就是——
他们另外有路,要不就是通过别的什么渠道出的府门。
两方已势同水火,只可能是盯梢已被发现,所以李赞才没从大门出来的。
赵钰想到这便想见一下安楚之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自己猜测的无误的话,只怕安楚之那边盯梢的人也很多了。
赵钰拧眉,自己名义上是丞相的侄子,在这风口浪尖上,只怕安楚悠早在自己的旁边安插上了人,安佳跟着自己出入,想是早就入了旁人的眼,让安佳去联系只会招摇过市,但是另外找个人……
不就不那么的明显了?
蒙方曾说若有事,去寻他即可……
等赵钰见到安楚之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城东一个茶馆中,二楼有几个雅座,但是都没人,楼下大堂也没几个人。
安楚之落座后,只说:“下次见面无需如此麻烦。”
赵钰只说:“臣只是不想招摇过市。”
“现在我府门前看守的人,也不比*我看着安楚悠的那边少,府中哪怕是进出一两人,这些探子都会全部报上去的。”安楚之说。
赵钰只好说:“既是这样,下次臣就让府上的小厮给您带信就好了。”
“今日寻孤出来有何事?”安楚之坐在椅子上神色有几分淡漠。
赵钰给安楚之倒了茶水后才道:“殿下,您在六皇子府外是不是步了很多探子?”
“我给他布,他也给我布,没啥区别。”安楚之嘴角一扬,问赵钰:“你想到什么?”
“臣记得您说过,李赞进了六皇子府上后便没出来,我想,他们是察觉到了什么。”赵钰提醒道。
“他做些猪狗不如坑害百姓的事情,他自己能不知道?”安楚之面色平静地说。
空气一时间有几分安静,赵钰接着说道:“我想他们要不就是有密道可以从府上出来,要不就是借助什么东西,把李赞运出了府。不然您这边当时不会收不到任何消息的。”
安楚之心念一动,那几日关于安楚悠府上的消息都会传回府中,比如南越那边进了几箱珠宝,自己府上就有一箱,安楚悠虽然说失了圣心,但也得了半箱。过了两天府上的王妃回娘家就带了几个箱子。
当时手下来报,他觉得无所谓,毕竟这种事情以前多了去了。
那王妃每次回门,都带许多东西,镇北将军的嫡女,从小娇惯这养,每次回去就衣服都要带几个箱子,首饰最少也是小半个。
当时听着没啥,现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毕竟,前两天才回的娘家,怎么没几天又回去了?
当时蒙方把消息报上来时,安楚悠还嫌他多事,让不要报了。此刻被赵钰这一提,安楚之只觉得自己被自己气的头疼。
反常的事情自己是一点没在意啊?
“殿下?”赵钰见安楚之面色越来越黑,还以为是自己猜测错误让对方很生气来着,小声地问了一下。
安楚之嘴角处的肉微微抖动,方才只觉得眼前一黑,他长这么大,可还从来都没被自己气过呢。
这还是头一遭。
“你心思很细腻,不错。”安楚悠幽幽开口:“下次找我,直接到府上就好了,这儿太偏了。”
他可不像安楚悠那厮,行的是些见不得人的事,需要偷偷摸摸,他安楚之见自己的妹夫,哪里需要偷偷摸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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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屋里一时间有几分寂静,赵钰只觉得自己的脸都有几分烫,可是就由着三皇子这样嫌弃,赵钰又觉得自己面上实在滚烫,只能解释道:“我这不是担心过于张扬了,让六皇子那边晓得了。”
“本宫可不在意那些小虾米。”安楚之面上一片泰然,想起安楚悠做的种种事情,眼里有了几分轻蔑:“皇位的确是谁都想要,但是该怎么得,也该有个限度。”
赵钰点头,的确是这个说法。
“大理寺待的可还习惯?”安楚之问。
赵钰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还习惯。”赵钰本是不太习惯官场上的这些迎来送往,面对安楚之询问,赵钰硬着头皮说:“进大理寺这么久,还没为殿下您打探到消息,真……”
“大理寺?”安楚之轻笑一声,有了几分嘲弄:“你莫不是不知道大理寺也有另外的人,他们都打探不到,你这一个闲职又能打探到多少?”
本来这一开始就没想过赵钰能在那边给自己探到什么消息的。
赵钰木了。所以说,这一开始就没指望自己去大理寺能有多大的成就?只是换个地方去摸鱼罢了。
赵钰几次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事情又没摆在台面上,自是不好查的。不过,年后的春闱,你可能会参加,关于春闱应试,你可要早做准备。”安楚之提醒道。
赵钰这边还没缓下去,心又提了起来:“是,臣定不负殿下所望。”
“而非负我之望,而是安乐。”安楚之提醒,想起种种不对,安楚之再次提醒道:“我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既是你自己应承的,以后便不能负她。”
赵钰一颗心都不能回落,一直在嗓子眼这儿蹦跶,此刻她能说什么,自是全部都应承下来:“是。”
哎!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安楚之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有事直接来府上”就走来,留赵钰一个人在这纠结。
赵钰坐在长凳上,看着下面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想到了方才安楚之的提点,又想到安乐……
此刻的她,已经没想着诈死了,现在应该头疼的是婚后与安乐之间的相处。
……
诶,头疼诶。
最后是店里的小二见赵钰迟迟没有下来,上来见她呆呆愣愣地坐着不放心过来叫。
“公子、公子,我们店快打烊了。”小二拘谨地搓了一下手。
这店一天也就来了几个客人,要是谁有银子多给点,那还不用催,但是——
他们是茶馆呀,谁会包个场子继续喝呢?
赵钰眉头直跳,“我这就走。”起身直接就出了茶楼,一路慢悠悠地朝府里去,脑中想的是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等赵钰一路晃着回去,远远地就见安佳在门口处张望,看到了赵钰就奔了过来,“公子今儿是去哪了,一整天不见。”
赵钰本就担心行程被人知道,所以出去都没敢带安佳,只回:“办事。”
“那公子下次出门前带上奴才,也好陪您。”安佳陪着小心说道。
已是秋,风吹过的时候,赵钰还是觉得有些儿冷的,听了这话,心头不由地有几分打鼓,不自觉地就朝安佳看,安佳有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担心自己所求被拒绝一样,忙道:“我这不是担心公子您,所以……”
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赵钰见此,松了紧皱的眉头,道:“能你出去我自是会带你出去的。”
安佳见赵钰这样说,也不敢再说啥了,跟随赵钰一起进了宅子,过了花厅的时候,提醒道:“公子,侯大人来过,您不在又走了。”
“下次再来找,就说我不在吧。”赵钰冷声说。目的性这么重,是怕自己察觉不出来吗?他也知道朝堂上不会有什么东西会是真的,但是暴露的这么快,也是有些始料不及的。
安佳对侯长林一直就是不太喜欢的,现在赵钰这样说,自是忙应了下来。
吃罢晚饭,赵钰就去书房看书备考了。
而安楚之那边回了府中,和府中的谋士合议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进宫一趟,这事情需要先在皇帝那儿打个照面,不然安楚悠如果在自己前面先说,也不晓得会怎么个添墨画彩。
安楚之直接就去了勤政殿,进殿之前苏全提醒道:“三殿下,六殿下刚才走不到一刻钟。”
安楚之嘴角微抽,他还是不该筹谋的太多,反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谢了。”
至于安楚悠都说了什么,苏全应该是不知道的。
安楚之深吸一口气进了殿内,和以往一样,皇帝在御案后,此刻正在看着奏折,对于下首是一点都没在看的。
安楚之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理会,安楚之便在下面跪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手心已经慢慢在出汗了。
“这么晚了,到宫中是有什么事需要禀报吗?”好久,御案处才传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让人一听到就觉得心头震动。
安楚之稳住心神,忙道:“儿臣有事启奏,关于六弟。”
“哦?”皇帝抬眼看安楚之,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刚来过,所奏事情也与你有关,朕正想找你呢。”
安楚之本来就悬着一颗心,现在听皇帝这样说,只觉得心如擂鼓,感觉都快听不到这旁的声音了,那边皇帝才慢悠悠地说:“没曾想这还没一会,老三你就过来了。”
安楚之忙一叩头,道:“儿臣有事禀报,有关六弟,六弟与盐政司李赞有所勾结,并且在操作新和县的盐价,当地百姓都快过活不下去了。”
“哦?”皇帝扬眉,一副没怎么仔细听的样子:“这事朕怎不知?”
安楚之松了一口气:“父皇,这等于民来说丧心病狂之事,谁又敢让您知道呢?”
这种事情闹到了御前,不都是掉脑袋的吗?
“于民?”
皇帝低声轻喃。
那年……
也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于民不利,害他失了唾手可得的人。现在的他,只能看着这画像去缅怀画中人。明明已经听到了消息,为了这天下万民,他没能奔到逍遥谷去探,派出个赵钰,却得个不是自己要的消息。
“民有什么好的?一堆大道理,挡着上位者,要上位人为他们,那谁来为上位者考量?”皇帝盯着安楚之,悠悠问:“我为他们,他们背地里说我皇位得的不正道。那有什么是正道的?难道正道就是我需要被剥夺太子之位,给旁人让位不成?那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安楚之被这突然的话语给震的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是能对自己说的吗?
这么些年,总有人在传这些,而传这些的,无一不例外都没再见过第二天的太阳。这几年少了些,怎么他自己反而提了呢?
安楚之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一样,努力让自己稳住心神:“父皇……”
“你也说为民不利,民说朕不好,既然朕不好,他们也不用好了,这事便不用理会了。”皇帝冷声说。
安楚之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忙抬起头来:“父皇!您是万民的皇,这事要是在底下,没人知道,那也就算了,儿臣已经知道了,报知您,您是他们的主,您就该管他们呀!”此刻他心中没有对皇帝的恐惧,是不甘。
为帝,那自己的子民,就该要照顾道。
他说的那些,是源于先帝,先帝所犯下的,为什么要现在的民众来承担呢?
“父皇,新和县有百姓跑了出来,儿臣有人证证明这件事,现在只需要父皇您派人彻查这件事情,便可以有个结论了。”安楚之再劝。
他心中的皇帝怎么能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呢?
“楚之啊。”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遥远的空灵:“此事要是摆到了台面上,自是血流成河的,可是现在还早。”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呢。
“父皇?”安楚悠轻唤。
他不懂,那方才那些话?
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无意?
“新和县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这事情的爆发点不在此刻,你帮朕去一趟逍遥谷吧。”皇帝看下下首依旧跪着的人,“帮朕找这个人,如果找到了,不要打草惊蛇,速回宫中报于朕。”
逍遥谷?
赵钰不是才去过吗?
虽然是这样,安楚之还是应了下来。
“你上来,拿上画像。”皇帝说。
安楚之起身,到了御案前,只见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站在长街上,手持一把长剑,剑尖有着血,四周有好几个死尸,眸中有着嗜血的杀意,脸上有决绝,脸上有着一条淡淡的疤痕,却对于她整体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站着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安楚之不自觉地拿起那画纸,看着上面的女子,总感觉那个在印象中的人一瞬间就有了画面,只是,那个在映象中的人,是个男的。
“父皇让赵钰去逍遥谷,就是为了找画中的女子?”安楚之轻声问。
看到这画像的时候,安楚之觉得,自己也想找这个了。
“嗯,一个故人。”皇帝目光定在画面上,面色在一时间也有了几分松动。
安楚之对上了皇帝的目光,又忙错开,他不敢看那种目光。
“你若找不到,便回来。”皇帝说。
若是一个两个都找不到,那就自己去,大秦找不到,他就去陈国,去宁朝,去更远的地方……
只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需要等他放下身上的重担。
这皇位的重担。
【作者有话说】
立冬了,是不是就是冬了呢?
天气变动太大,又给病了呢,会尽量在身体身体康健的基础上慢慢更新,注意保暖。
围脖催更:我不是皮皮青
第73章
屋里安安静静的,安楚之盯着面前摆着的画,陷入了沉思。
从宫中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盯着面前的画,一时间他都不晓得,自己还要不要争那个皇位?
如果成为皇帝,不要江山,不管民生,那当个皇帝做什么?
就为画中人折腾?
就他所知,当时赵钰出京城也是为这事而走,如今让自己再走一趟,是不相信赵钰还是什么?
但是这个,他不敢问皇帝。
蒙方在外叩门两声后道:“殿下,马匹已经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属下也备好了。”
“嗯。”安楚之没说啥,拿着画卷就出来,两人一起出了王府。
安楚之上马后,蒙方问:“王爷,要给七公主那边报个信吗?”
想起安乐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和与赵钰的蜜里调油的甜蜜笑,安楚之只说“不用”,打马就走。
蒙方知道自家王爷的性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上。
夜风那么凉,谁又在意彻夜疾驰的人是谁呢?
当时安楚之让赵钰不要张扬,平时无事不要来找,所以几天不见安楚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但是——
等那么长时间都不曾见到安乐后,赵钰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了。就像……
这个时间节点上,她和安乐应该见一面了才对。
现在在大理寺不同于在宫中时,最多个三四天,总能见安乐一面,现在是彻底的见不到,本来打算找找蒙方,却被告知已经几日不曾见到了,问是去了哪里,都说不知。
赵钰几日不见安乐,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回了家中便进了书房,平时还和安佳有几句话说,现今是三天都没一句话了。
“公子,今天我出去采买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宝华阁,听说出了新品,有个叫玫瑰糕的,听说很好吃,所以就买了点回来,就等着您回来尝尝呢。”安佳进书房见赵钰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心头暗道不好。
赵钰也是抬眼一看,只说:“你放那就好了。”
“公子尝尝,您最近一直都在忙公务,这些东西都没怎么吃,你以前可喜欢吃了。”安佳说着捏了一块递了过去。
赵钰只好接了过来,浅尝了一口,但却莫名地觉得味如嚼蜡,不是东西不好吃,而是此刻不想吃这些东西。
“我们回来多久了?”赵钰突然问。
“回来?”安佳诧异。
“……从逍遥谷啊。”赵钰声音都低了些。
当时去逍遥谷,只是自己和安乐。
那段时间是多么的自由啊,进了京城之后,恍若千年。
“公子,我们时候离开京城?”安佳突然问
“为什么?”赵钰一时不解。
安佳苦笑:“当时是为了方便出行所以换的装扮,现在这身装扮却是把您给困住了,在京城这里,再也无法施展。当时是想来投靠舅老爷谋生存的,而今却是头悬斧,得不了自在。”
话语中有几分幽怨。
“安佳,要不你先回去吧。”赵钰看向安佳,眼中有了几分自责:“都是我不好,造成如今的困境。”
“小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吧。”安佳咬住唇.瓣,好会才说:“我从小便在你身边伺候你,你若是真把我赶走了,我能去哪里?再说京城这个地方游龙混杂的,每天有那么多的危险在你身边,我不在你身旁你怎么能防住那么多敌意呢?”
赵钰苦笑,有几分无奈地说:“事到如今,已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了。”
“那你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撵我了行吗?安乐公主的生辰一过,没多久便是大婚,公主身边那么多人,要是不小心漏了马脚那怎么办?我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安佳说着,忙保证道:“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你不要赶我走了。”
“像你说的,头悬斧,如果只是我一人,那真出事了,我一个人就够了。”赵钰一时间矛盾了起来,头上悬着的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自己心里居然还念着今天又没能见到安乐……
就这尴尬的身份,两人真成亲了,自己能给安乐什么?
“公子,我书读的不多,但平日里也听你念过,什么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的,但凡狐狸没有漏尾巴,那都不是狐狸,我在你身边,便能给你把尾巴收起来。”安佳说着眼睛都亮晶晶了起来,明明先会都是快哭出来的架势了。
赵钰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话哪里是这样说的?”
“可能不是这样说,但是意思上差不多。”安佳说着努努嘴,说:“你看你,书看了半晌也没发现拿的是倒的吧?”
赵钰一看,还真是,忙把书倒过来,一时间只觉得面红耳赤,遂直接把书放下了。
“不知道公子多久没出去走走,不如明天出去走走?”安佳建议道。
好像自从从逍遥谷回来之后便没在外面溜达过,偶尔闲定下来,只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那明天下值后带你去枫山走走,只是就目前你家公子这样的身份,你只能自己骑马了。”赵钰说着笑了起来。
安佳只觉得面上一烫,忙说:“知道。”
回了京城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盯着呢,要是自己和赵钰同乘一骑,只怕明儿京城里就要传开了。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安心地出去准备明天出门的东西了?”赵钰问。
安佳连连点头,忙出去了。
赵钰失笑,看着安佳不见了人影,面上神色一时间都淡了几分。
头悬斧又如何,心头还是止不住的思念。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安乐的影子就像是焊在了她的脑海中,闭上眼睛也在那。
她有想过坦白,但是她没法拿出那么多的命去赌,就算舅舅不在乎,她自己能不在乎已不被在乎的何安澜?和一心只想留在自己身边的的安佳啊!
长夜漫漫,注定不眠。
次日一早,赵钰本打算下朝之后去趟大理寺后就回家带安佳出去走走,却碰上了拎着酒瓶子来找自己的李子骥。
一开始来的时候,赵钰还想着自己要尽快帮安楚之的忙,赶紧些吧事情给查好,结果临了临了发现这还真是个闲职,平时里,若是不刻意,都没啥事。
就像李子骥,明明是挂了名有官职的,瞅着是和自己一样闲的,这不?应该是办公的时间,拎了个酒瓶子就要来把酒言欢了。
赵钰嘴角微抽:“李兄这是?”
“最近没啥事,寻思找你喝两口小酒来着。”李子骥看着赵钰这架势,有几分不自在:“今儿没打算多待会?”
“近日觉得有些闷,本打算带上府上小厮一起去枫山走走。”
“过阵子等枫叶红了,那会风景更好,不过最近没什么人,散散心也是不错的。”李子骥说着撞了赵钰肩头一下,一副哥两好的架势道:“要人陪吗?我可是有时间的。”
赵钰失笑:“乐意之至。”
所以——
当在宫门外等着的安佳万分期待见到赵钰的时候,是见到了两个人。
嗯……
安佳看见赵钰的笑凝固了一下,便换回笑脸:“李大人!”
“嗯。”李子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说:“你家公子还惦念着你,说你在宫门外等着哩,我那小厮都不知道跑哪去——”
“大人!大人我在这!”不远处的一个马车处有个小厮打扮的小青年马鞭一丢,便忙朝着李子骥奔过来,一边大声呼喊避免自家公子又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己。
此举让赵钰笑得乐不可支。
李子骥的尴尬只是一会,不甚在意地说:“走吧,去枫山,赶在其他人之前,先见一见今年的景色。”
“不是说定醉仙居的酒桌和赵大人一起去喝酒吗?不去了?”
“不去了,去看美景。”李子骥扬扬手,一副潇洒模样,小厮却泼了凉水:“人家赵大人备好了马匹,我们没有哦。”
李子骥这才想起自己家的是马车,回头看看安佳手里的两根马缰绳,朝赵钰笑笑问:“要不你我两人一人一骑,两个小毛孩坐马车慢慢来好了。”
赵钰只是看安佳,安佳面上没有不喜,扬起笑脸对赵钰说:“公子,你和李大人先走,我和这小哥在后面,到了山脚要是我们还没到,你可得等我们会。”
赵钰便没在说什么,和李子骥一人一骑打马走了。
安佳看着人走了,心头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失落,转头只见那小厮早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忙走了过去,上了马车。
“你家大人还真和善,哪里跟我家大人一样哦!”
“李大人挺有趣的。”安佳说。
“哎,你是不知道,出了宫门只是一会儿没见我,就像是我没有去接他一样,就这两步路,他多走两步能死啊……哎,我和你说的这话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安佳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一时间不快都消散了些。
“怎么会?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就知道,我跟你说啊,等会去了枫山你别跟太紧,远远跟着就好了,他们应该要说什么朝廷机密,才会跑这么远的。”他在胡乱猜测着。
安佳没打断他,只说:“好。”
哪里是有什么朝廷机密,这明明是带我出来走走的地方罢了。
以往交好的侯长林,她在赵钰的身上看不见有真情,偶尔还会觉得此人内心深沉,心中格外不舒服,但是现在的李子骥,她没这种感觉,公子和他一块,好像笑都多几分。
如果朝堂上需要助力,靠不上的丞相她不敢想,多个朋友总比多的敌人的好。
【作者有话说】
所以,争皇位,倒是是为什么争的?
第74章
本来安佳还以为今天就是带着自己出来走走,多一个李子骥就多一个李子骥呗,可是没想到的是,等安佳他们两追上去的时候,赫然有个侯长林,安佳脸都僵了,这人这么哪都有他呢?
可是这才和赵钰保证了自己跟在京城一定会安分守己,不会给他闹出事端,又哪里敢有什么颜色摆露出来呢?
再闹事可就不是被训斥了,只怕是会被直接撵出京城了。
旁边那小厮却是有些奇怪,朝安佳问:“那谁家大人?”
“侯大人。”安佳说,小厮奇怪:“我可从没听我家大人说过。”
这才哪跟哪呢,“如果你多遇见这侯大人几次,那家大人指不定下次就会和你说了。”安佳没好气地说。
现在就是三个人在前面骑马,他们两在马车上坐着,一路去了枫山。
和李子骥说的没错,还没入秋,所以枫山的枫叶还不是那么的红。
“等入秋了,这里可就漂亮了,只是等入秋了,只怕这里来的人是会更多些,就没这样的趣味了。”李子骥有些遗憾地说。
赵钰道:“现在有现在的风味,秋有秋的风味,个时不同的味道,得在不同的时候才能感觉到。”
侯长林却在一旁问:“赵兄,春闱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钰一听只觉得头皮发麻,李子骥在一旁笑了:“这还有三四个月来着,就赵钰聪明绝顶定然不是小事,定是要拿得头筹!”
在这站着的两人此刻身上的官职,那可是考科举实打实得到的,赵钰从没参加过这种考试,又能有几分自信?此刻顺着李子骥的话跟着说道:“想是没问题的。”
三人一路走,一时间竟是没了话语。
本来就是出来解闷的,本来以为就两人罢了,这路上侯长林突然蹦出来了,他二人好说啥?自是只能让这人和着一起了,这才山脚下就说这让人心烦气闷的话……
李子骥下意识地朝赵钰看了眼,只见赵钰眉头紧锁,得,今儿是不痛快了。
“晚点下山了还是去醉仙居喝杯酒吧,这酒桌我都定好了。”李子骥朝赵钰说。
偶尔喝两杯小酒也是不错的,赵钰当即便应了下来,一旁侯长林跟着说道:“好。”
李子骥“呵呵”笑了两声应了两声好后,和赵钰说话随意岔开了这个话题。他感觉到了赵钰和侯长林之间的微妙气氛,其实这心中也有几分不自在。
出门在外这么久了,总是会有那么几个让人不喜欢的人,这侯长林就是这其中之一了,转头一看,却见跟着他们的两个小厮爬得气喘吁吁的,便朝两人说:“你们两在山下等着就好了,不用上山。”
安佳忙小跑两步紧随上去,对着赵钰说道:“奴才自然是要随侍公子左右的。”
她哪里能离自家公子太久?
这侯长林看着就是一肚子坏水的主。
李子骥的小厮也紧随其后,像不服输一样昂着头说:“奴才也要跟着大人的。”
“随你两。”李子骥不再搭理他两,没说啥了,几人继续往前走,两个小厮跟在后面。
多了侯长林,后面几人也没多说啥话,枫山只是看个风景了。
下了枫山之后,几人心思各异,后面竟是默契地三人都没说去醉仙居喝酒的事情了,下山后便各回各家了。
安佳一路上都没说啥,回了府上后就去安排赵钰沐浴必备之物,等得晚间歇下来看书时,安佳也是静静的。
赵钰只当安佳是不再对这些事情急眼了,也没多问,却是不知安佳心头早把那侯长林骂了十八辈祖宗了。
……
赵钰发现最近上朝都不曾有见到安楚之,可是此刻这尴尬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去打听什么,后面一直不见有动静,才派了人去安楚之府上问询,得到的消息却是安楚之外出京城公干了,可能要过阵子才会回来来着。
既是这样,最近应该是没法见安乐了。
心中既是庆幸,又有几分苦恼的。
想见,又害怕相见。
在这矛盾的心情中,渐渐过去了月余,才迎回了安楚之。
而枫山的红叶,已在慢慢变红。
介于最近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赵钰也没去找过安楚之,只是一直都在用心备战即将到来的春闱,毕竟那时侯长林的话,还是让赵钰有了危机感的。
毕竟,他是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功名而得到了皇帝赐婚的人,这多少年都不曾有加过的考试机会在这,万千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若是落了榜,皇家的面子哪里放?
就这赐下的婚事,只怕都会告吹。
丞相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若是有朝一日得了自由,可愿一道进三皇子府上帮你表妹?”
他已经有了不被束缚的机会,自是不会再回到那种被动的局面,至于安乐……
容后再议吧。
这样一想,心中一时间对安乐都多了几分不忍。
放下手中书,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月亮,沉沉叹了口气。
他此刻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已经容不得他去多仁慈,往后只能加倍去弥补安乐了。
又过了几日,安楚之那边派了人来,约赵钰相聚,赵钰如时到,给安楚之行了礼后安楚之才道:“近来公务繁忙,实在不得空。”
“前阵子听府上人说殿下出京公干了。”赵钰笑呵呵地说道:“殿下回京后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微臣也不敢打扰。”
“是出了京城一趟。”安楚之没想多说那事,毕竟皇帝让自己再跑一趟,是因为信不过赵钰,赵钰和安乐两人一定是有藏了什么事,碧如……
那安秋悦应该就是两人藏着的事。
赵钰也没问,毕竟人家是王爷。
“听闻你最近你看书比较用功。”安楚之岔开话题打趣。
“不能不用功,哪怕没法榜首,也不能名落孙山去了。”赵钰说。
安楚之听了,有些紧绷的脸此刻有几分绷不住,笑道:“对自己这般不自信?以前没考过?”
只听说是丞相的侄子,可是……
安楚之突然发现,关于赵钰的一切,都是丞相那边给的信息,关于之前的所有,好像都没有信息。
一个人,信息会那么少吗?
赵钰哪里会想到安楚之已经想了这么多?只说:“以前没参加过。”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才考科举,虽然自己也通读四书五经,可真去考试,谁又能放自己进去呢?
安楚之暗暗皱眉,这事怎地生得如此怪异?“家中不让?”
若不是书香世家,他赵钰又怎能有书生的书卷气?虽不似普通学究般迂腐,身上却也有文人的雅致。
“呃——是我担心一次不中,反累了后面心态,便拖延了几年,后面打算再下考场却是染了病,正好错过了。”赵钰搪塞道,说话都尽量让自己不要口吃,就担心引了安楚之生疑。
“原是如此。”安楚之点点头,心中却是早已存疑,想着自己事后自是要好生查探一二。
毕竟这可事关安乐。
赵钰悄然打量了下安楚之,又忙收回眼来,一时间惴惴不安,只觉得自己此刻说错了话。
“殿下,那私盐的事情……”
“呵,”安楚之冷笑一声:“老天要保他,我此刻都奈何不了他,此刻只能暂时作罢,暂且等日后收拾于他。”
赵钰听了,一时间也觉得松了口气:“真是惭愧,微臣进大理寺这么久了,还没为殿下您取得别有用的消息。”
“你若是真心为我着想,就在春闱时一举夺魁。”安楚之郑重道:“那样旁人也不会说啥闲话,年后的婚事也好看些。”
“定然全力以赴。”赵钰硬着头皮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起这么高的楼,要是到时候爬不上去应该怎么办?
安楚之起身拍拍他的肩头,只觉得赵钰看着弱不经风,此刻一*拍就像是马上就要跌倒一样,忙伸手拉了一把,道:“面容俊秀,拿个探花也成,不一定得要是状元。”
赵钰头皮发麻,只能应:“是。”
“离春闱还有些日子,可也不能松懈,丞相那边是否有给你请先生?”安楚之想着都问到这份上了,又多了句嘴,主要是事关安乐,他没法不上心。
“历年考卷我都有看过,也自己做过一二,这些都是丞相所整理的,本想着这两日过府去,让丞相给看看。”赵钰如实说。
“既然这样,我过两日送个人过去,对于春闱,想是有些帮助,对于丞相……”安楚之微微眯眼:“此刻他只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是没法腾出手来关照你这边。”
赵钰拧眉,这是已经开始了?
“再过几日,和丞相府结亲的事,本宫便会求父皇下旨,在年前便将婚事定下来。”安楚之说,声音里也没什么喜悦。
赵钰听着只觉得心头阵阵发闷,却说:“那要先恭喜殿下了。”
“那是你的表妹,平时可有走动?”安楚之问。
赵钰说:“前阵子见过几面,以前却是没见过的。”说完安楚之没说话,赵钰想了下又道:“殿下待人宽厚,表妹与殿下结成百年只好,想是红袖添香,两生欢喜。”
安楚之看向赵钰,目光定定:“只愿你同安乐成亲之后能得两生欢喜,我便无需多做忧心。”
既是盼望,也是警告。
赵钰心头一紧,还是应道:“微臣自当好生对公主。”
“本宫就这一个妹妹,若是真有什么事……你是知道的。”安楚之说。本是打算好好说话,和洽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可是涉及安乐,最后话语却是带了浓浓的警告。
第75章
赵钰自是知道安楚之和安乐之间的关系,本是为了何安澜好,这咋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安楚之轻哼一声道:“你知道就行。”
赵钰连连称是。
对安乐不好,那是不想要自己的头了?
安楚之踱步而出,只说:“早点回府,这两日我便让人上门去看顾你,定让你夺得头筹。”
赵钰拱手相送,等得安楚之走了,才举起袖子来抹了一把这渗出来的细密汗珠,等得回了府,门口小厮说侯大人到访,此刻在书房里。
赵钰一时间只觉得通体不畅:“谁带他去的!”
自己不是说了不许随便进去吗?
“侯大人在花厅坐了好一会,安佳在旁伺候,后来侯大人说不知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想去书房看会书,安佳不好撵人,只好带着他去了。”小厮忙说,面上有几分紧张。
赵钰面色一冷,朝书房走去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虽然对侯长林如此不喜,可是现下也不是和侯长林翻脸的时候。等赵钰疾步到书房只见侯长林就在自己书桌后坐着,安佳就在一旁站着。赵钰缓了几分神色,朝侯长林拱手:“候兄!”
“哎,你可回来了,本意是来找你出去吃个饭,府上下人说你出去了,问啥时候回来又说不明白,我便来书房等了,也一并看下你近日温习的怎样了。”侯长林面色不改。
赵钰面色如常,吩咐一旁安佳:“有客到也不好生招待,还不去泡茶?”
安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侯长林也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朝赵钰说:“这出门是去哪了?”
“就出去走走,也没想到你会来,还等了这么长时间。”赵钰丝毫不漏。
安楚之曾说过侯长林是六皇子的人,但是却不阻碍他与之交好。但是当各自阵营分明之后,赵钰明显发现侯长林每一次到自己这儿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
这么明晃晃的,是把自己当个傻子吗?
侯长林“哈哈”一笑:“是我来的不巧了,但方才看了下你最近的书本,我觉得不为上佳,还需继续努力,春闱也没多久了呢。”
“所以最近愁得我难受,”赵钰就着他说:“哎,也没个能帮忙的。”
侯长林说:“这事你何不去求助丞相?丞相门生众多,定能帮你,再说,你面前不就有个实实在的?”
赵钰打哈哈:“哈,朝中事情那么多我还去麻烦你,那可多不好。”
“以前不也麻烦了,你我同朝为官,本就交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何不可?”侯长林面色不变,依旧推销自己。
赵钰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自己要是同意了,只怕这赵府马上就要变成他侯府去了。
“不用,我看书时间不定,也不好总麻烦你,我知我的短处,这边也请了夫子了。“赵钰拍拍侯长林肩膀道:”今儿来我这本就是为了出去吃饭的,不想这些扰人的事,先喝个痛快就好了。“
“也行吧。”侯长林也不好逼的太紧,只能先顺着赵钰说。两人勾肩搭背的出门时正好碰上安佳端着茶水过来。
“公子、侯大人您二人是?”安佳忙问。
赵钰说:“和候兄出去喝酒,你也和着一起吧,免得等会喝多了我这边回不来。”
安佳忙把托盘放下,随着赵钰一起出去。
侯长林见此手不自觉捏紧,这可正是固若金汤,丝毫不漏啊。
赵钰这是在防自己?
侯长林一时间都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却又把这年头压了下去,自己这是想太多了吧……
他赵钰应该不会知道这么快吧?
去了往天打算去醉仙楼,点了几个菜,酒水倒是叫了好几壶,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都喝大了,安佳让小二去了侯府和赵府叫人,好不容易才把赵钰送了回去,心下对于侯长林是更加厌恶了几分。
反正就是新仇加旧恨,让安佳更加讨厌侯长林了。
赵钰喝多了,晚上“哇哇”吐了几次,都是安佳在伺候。
在这府中,为了保住赵钰的身份,这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也就只有安佳,虽然府中有小厮有侍女,但是晚间也在房里伺候的,也就只有安佳。
安佳连着倒了几盆水后,给赵钰掖被子时,这面上的汗珠子直接滴了下去,就落在赵钰的额头上,安佳忙给赵钰擦了。一通忙活之后,这睡着的人不舒服的哼哼两声后,气息渐渐平稳。
安佳定定地看着赵钰,低声说道:“就目前此番状况,我还是希望你能是以前的身份,哪里需要去顾及那么多?”
他说话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好了,你得保持这个身份,我也得保持这个身份了。
本来来京城是为了投靠丞相这个舅舅的,结果现在……
“当时你要是没有救安乐公主,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可是这世间事,能有多少是能够预料的呢?
如果当时能够预料,那当时就不走那条路了。
安佳累了一晚上,却又要守着赵钰,担心后半夜又闹起来,只是在窗边伺候,本意是趴一会,后面趴了一会后,竟是睡了过去。
次日赵钰揉着脑袋醒过来,只见安佳趴在自己窗边,两眼之下都是青灰,赵钰心知她熬了一夜,伸手摸了摸安佳的脑袋,自己起身穿了件衣服后出门,外面已经站了两个丫鬟,一个手上端着盆水,一个抬着个托盘,上面都是洗漱用具。
赵钰说:“酒味尚且浓重,去烧点水,我沐浴吧。”
一旁一个丫鬟俏生生的,“大人,安主管已经吩咐过了,厨房那边一早就烧了水,就等大人吩咐,马上给您送过来。”说着两人进屋把洗漱用具一放,就去安排了。
赵钰又回了房。
这一番动静,安佳醒了,见赵钰醒了,忙起身道:“公子,您怎么没叫醒我呢?”
赵钰摇摇头,“累了一晚,你且先去睡吧,我这边自己来就好了。”
安佳忙摇头:“那哪行?哪里有主子干活的?奴才先伺候您沐浴了,您去上朝了,我就去睡觉。”
赵钰拿她没法,只能随了安佳。
那边两个丫鬟带了两个小厮把木桶抬了进来,就开始准备水了,一切弄好之后出门顺手带上了门,安佳在里伺候赵钰沐浴。
两人在外候着,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声地说:“安主管不是忙了一夜吗?这都不去休息?”
“大人一直都是安佳伺候,我们怎地好说什么?”
这主人家的事情,怎能胡乱议论呢?
“还以为能去伺候大人了呢。”俏生生的姑娘小声说,眼珠子也跟着转。
这要是能在大人面前多漏几次脸,只怕自己就能留在屋子里当差了,以后这银钱都能多些。但是自从到了赵府后,待了段时间后,他们都发现了一件事情,安佳是管他们所有人的,安佳是管大人的,大人的一切事宜都由他负责,不假手于人。
这和其他老爷家一比,便显得有些奇怪了。
但是出来做事,主人家给钱就行了,偏地有些个心思活络的,便也想有这样的殊荣。
毕竟……
那安佳在府中和他们有啥区别?
这院子中都没个大丫鬟,能有人没有别的心思?
此刻这说话的人不就是这样的?
“你这心思可快些打住,是忘了进府的时候安主管是怎么说的了?”一旁的丫鬟低斥一声。
被训斥的丫鬟努努嘴,小声说:“我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这想想都不行吗?”
“心思不纯的人都会被赶出去,你可别动那些个心思,你要是被赶出去了,也别带累了我。”女子说着离那丫鬟都远了些。
不在前伺候有不在前伺候的好,主家每个月给的月银也够多了,这些心思她可不敢起。
她不敢起但却架不住别人不起,这院子里面的婢女都换了好几个了,听说都是想往着大人身边凑导致的,虽说安佳杀了几波这种风气,可是也杀不住别人起这样的心思。
这不,面前就有一个。
“红姐姐,我不起这样的心思还不行吗?”小丫鬟忙朝小红靠了点,脆生生地说:“大人可能年后就要和公主成亲了,我哪敢乱起心思,我这不也是看安主管太忙了吗。”
“旁人自由旁人要管的事,我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小红沉声说,一边想着此事是不是要和安佳说一下,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时,反连累到自己。
“哎,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这不也是……”小姑娘说着都说不下去了。
“冰儿,你也知道府里的事儿是多不容易,你最好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好了。”小红告诫道。
冰儿努努嘴,小声应承道:“我知道了。”
小红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还是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就好了。”
冰儿能说什么,只能心有不甘的退下去了。
其实今儿这种状况正好是自己能露脸的时候,安佳累了一夜,有些事情肯定是没法做到亲力亲为的,自己上前伺候,多露露脸,不就好了?
这边冰儿刚下去没一会,安佳就出来叫人进去收拾了,小红叫了两个小厮和自己一起进去收拾,收拾完又退了出去。
赵钰简单收拾一下后去上朝,安佳也回去补眠了,毕竟折腾了一晚,哪有不累的?
日头渐渐上来,小红收拾了一下院子,提了个小马扎便在院子里绣花。平日里无事,也可以做些自己要做的事。
安佳睡好过来时,见了这番样子,远远地站着看着,以前……
还没来京城的时候,自己也会做点这些针线活,可来了京城之后,为了要像个男孩子,这些东西便再没碰过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京城,等离开京城了,也不晓得是否会手生?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掌心的茧子,她嘴角微微抽动,心中有些无所适从,又看看不远处的小红,选择离开回房。
……
赵钰上朝只觉得还是有些头晕,要不是担心皇帝突然点自己的名,赵钰是说啥都懒得来上朝的。
好不容易上完早朝,想着直接去大理寺点个卯没事就回去,却在临出宫门时手上接了条子,只见上面写着:“御花园假山背后一叙”。
额!
这应该是安乐。
想想发现自己已经好久不曾见安乐了,前阵子没见安乐主要是因为安楚之没有在京城,曾经安楚之也跟自己说过,自己不在最好是不要去见安乐。
现在他终于回京城了,可是自己还没开口就先被点了一下后,赵钰便不好开口了。并且……
每次见安乐总有愧疚和欣喜在心中穿插,让他有时只想避着安乐,有时又想相见,这两种情感交叉在一起,着实让他好生难受。
赵钰摇了摇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却是只能提步往自己往天和安乐见面的地方。
哎。
赵钰啊赵钰,就怕你泥足深陷,到时难以自持。
赵钰去到御花园,顺着河边走,看到那假山,步子却慢慢停了下来,现在……
安乐应该在那了吧。
心中有着欣喜,却又带着几分局促。
“赵大人!”远远的弄香看见赵钰,忙挥舞起手中的帕子。
眼见已被发现,赵钰只好提步上前,转过假山,只见安乐就在那站着,面上有着几分红晕,声音中带着几分娇羞:“赵钰。”
这声音一出,赵钰只觉得心头一震。
这是安乐啊。
第76章
眼见两人已见面,弄香识趣的退到一边去了,没在两人面前晃悠。
四下无人,赵钰一时间都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放,安乐就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如画:“近日不见,心中可有惦念我?”
赵钰:“有。”
有愁思,有欢喜。
这些里都有安乐。
安乐听了面上止不住喜色,想起安楚之说的女子当矜持,听此,面上荡出红晕,小声道:“近日我也……有想你。”
这矜持,对于赵钰,她好像做不到。但,也不能太过孟浪了。
想到这里,安乐面上只觉得火辣辣的。让赵钰在御花园里走走,说附近已经清场了,不会有人过来,赵钰只好随了她。
“安姑娘在你那边住的可还习惯?”赵钰问询。
他可是没有忘当时出谷时,扶风对他的警告。要是安秋悦出什么问题了,只怕这京城是要再次打过来的。
“刚来的时候有些不习惯,可后面发现除了在宫里外,和她在逍遥谷其实没什么区别后,便没有不适了。”安乐说起安秋悦,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不知道,她现在和我母妃关系可好了,就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得靠边站了。”
赵钰失笑:“那就好。”
“你近日读书怎样?”安乐问。
春闱在即……
她其实也是慌的,就怕赵钰没考好,驳了皇帝面子,把婚事给取消了。
“看书效果还行,应试则要看到时了。”赵钰说。
以前在家中时,也有看书,但……
看过是看过,至于到时候考试能怎么样,他心里也没个定数,只盼多多用功,不要让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哪怕考个最后一名,好歹要能上榜不是?
“三皇兄昨儿进宫与我说了这事,所以我便问问,春闱说近也近,说远也不远了,当多做准备。”安乐说完这话只觉得面上有些烫烫的,又担心赵钰心头有负担,忙说:“就、就算考不好,我、我也……”可这话说了个头,后面的却是说不出来了。
赵钰失笑,打趣道:“你也怎样?”
安乐努努嘴:“我也求父皇不要取消婚事。”
赵钰应承道:“好。”
只怕——
这场春闱,他是万众瞩目的那个,考不好了,打的就是皇帝的脸面了。
“赵钰。”安乐低声唤他。
赵钰扬眉:“怎?”
“听三皇兄说,陈国明年会来访。“安乐说着咬住了下唇,似是求祈又似盼望更似嘱托:“你也知道,现在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安颜和我,要是父皇真因为你考砸了将婚事取消,我……”
二公主已经和亲宁朝了,丽嫔膝下就一儿两女,和亲想是不会再落在五公主身上,那和亲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安乐说不清自己心头那点不安,她不想和赵钰分开。要是这个节点被取消婚事了,她只怕就完了。虽说现在丽嫔失宠,可帝王的宠爱,谁又能说明白呢?
真和家国利益相牵扯的时候,什么都会让步。
赵钰伸手本想摸下安乐的头,却没忍住,将安乐拉入怀中:“我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考试了。
安乐抬手,环住赵钰的腰身,肩头抵靠在赵钰的肩膀时,方才的慌乱在此刻都消了去了。
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边,正是安颜公主,要不是上次被安楚之教训了,此刻早大喇喇地过去指责两人了。但是——
今儿让她撞见了,安乐也别想好过。
安颜直接转身就走,她安乐喜欢私会男人是吧,三皇兄会教训自己是吧?那这事直接和父皇说,她就不信父皇治不了她安乐。
说走就走,安颜没一会就到了勤政殿,在外等通传,进去后却见安楚之也在,面上一僵,却赶忙向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方才听内侍有报,说你有要事?”皇帝面色如常,看着安颜,面上没有过多神色,手上拿着奏折,还在看,似乎没怎么在意的样子。
安颜颤了一下,一时间没出声,一边的安楚之冷声说:“皇妹要是没什么事,以后便不要来打扰父皇。”
这话是真毒。
同为子女,连面见父亲的权利都要被抹掉?
安颜咬住嘴唇,她报了有事,最后啥也没说,只怕要挨一顿训斥,安楚之在,自己说了这事,只怕事后要挨一顿训斥,这说来说去都得挨训,安乐也别想跑!
“父皇,儿臣方才发现安乐和赵钰在御花园私会,这、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儿臣看见好几次了。”安颜扬着脖子说,一开始还怕,后面却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
安楚之在一边,听了这告状的话,脸都气绿了。
皇帝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安颜,眉头微挑,但没训斥,只朝安楚之说:“三皇子,你去看下,如有这事,劝诫一二。”
“是。”安楚之应后出了宫殿。
“你也退下吧。”皇帝说的安颜,安颜大气不敢出,只能退了出去,出去只见安楚之就在殿外等着。
安颜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没有过去,身子却是跟着颤了几下。
安楚之冷冷道:“过来,和我一起去看安乐。”
安颜苦不堪言,却只能挪过去,被迫和安楚之一起去了御花园,但御花园已不见赵钰和安乐了,安楚之冷着脸看着安颜,安颜更觉得两腿颤颤,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地抖了几分:“她、她可能是已经回初华宫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安楚之说着朝着初华殿而去,安颜没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该死的!
她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安颜在心中痛骂自己。
这种事情一开始就应该跟母妃说,之后她们两一起去找父皇!
“走快些。”安楚之眼见安颜走得慢,没好气地说。
安颜只能快步跟上,心头又是气,又是怨的,可是,她没有能为她做主的哥哥。
以往安楚悠偶尔还会进宫来,虽然和自己关系不是很融洽,可好歹是个哥哥,但是——
从小到大,涉及安乐,自己就没有冒头的份儿。
虽是不愿,还是跟着安楚之到了初华殿,一进院墙,只见两个少女在笑闹,声音“咯咯咯”的,让安颜更气了。
“安乐。”安楚之扬声唤道。
那边笑闹的两人见了,忙过来了。
安楚之见了面色都缓和了不少,朝一边的安颜看了一眼后才朝安乐问:“你先和我说先会儿去哪了?”
安乐眼珠一转,心头心思一绕,直接撒谎:“我刚一直和小秋儿在一块,就在院里,哪也没去。”
安楚之嗤笑:“方才五皇妹去了勤政殿,告诉父皇你和赵钰在御花园私会,你再好好想想方才你在哪?”
安乐还是说:“就在初华殿,没去哪。”
安秋悦在一边当鸵鸟,没敢说话。
安楚之朝安颜问:“五皇妹可有人证?”
安颜气得面上抽动,但是她能怎么办?
总有一天,她要直接把父皇带过去直接抓她!
这没抓到现行,她安乐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虽然很不服气,但安颜此刻只能认了。
“没有下次就不要乱说。退一万步来说,赵钰是安乐的未婚夫婿,二人在青天白日下相见,其实没什么问题。”安楚之说到后面声音都冷了下来:“五皇妹要是平日里没什么事,在宫里看看书,学学女红也是好的。”
“……是。”安颜屈辱的应下了。
“回去吧,”安楚之说。
安颜福了下身子离开了安乐的初华宫。
出了初华宫,自己的宫女急急地走上前来,“公主,娘娘找您。”
“知道了!”安颜没好气地应,一边朝丽嫔的的芳华宫而去。
这边等安颜走了,安楚之才训斥安乐:“又不听我的话,又偷偷去找赵钰了?”
安乐咬咬嘴唇,没应声。
“可知安颜在父皇面前说了啥?”安楚之一边说一边朝宫里走去,安乐和安秋悦只能跟着安楚之朝宫里走。
“我怎么知道她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定然不是好话。”安乐说着上前抱住了安楚之的手臂:“皇兄会帮我的对吧?”
安楚之面色微僵:“我真拿你没办法,以后不许这样了。”安楚之拍了拍安乐的手,看向一边的安秋悦:“安姑娘在宫中帮我多照看点安乐,这妮子自小野惯了,旁人的话都不带听的,你两交好,我看她还多听你的话些。”
安秋悦听了这话努努嘴,说:“你可是亲哥哥,我个半路出家的朋友说的话,哪及得你半分?”
安乐在一旁“咯咯咯”的笑起来。
安楚之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朝安乐说:“近期莫见赵钰了,朝中此刻是多事之秋,莫要生了变故。”
安乐不多问,只应:“我懂,近期我便不约见他了。”安乐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可以出宫吗?”
安楚之:“……”感情自己说这么多,这妮子是一点也没听见去?
安秋悦在一旁捂嘴偷笑,安楚之道:“过几天看吧,等情形稳定些了,我再带你们出去。”
“我就知道皇兄最好了。”安乐忙拍马屁,就怕拍的慢了些,出宫的好事就没了。
安楚之还有事,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等得安楚之离开了,安秋悦才兴奋起来:“那意思就是过阵子我也能和着你一起出宫去转转了?”
“应该是的。”安乐面上也贼兮兮的:“还好我脑子转的快,这要是让皇兄知道我偷见了赵钰,只怕免不得一阵训斥。”
“你还以为你皇兄不知道啊?”安秋悦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只不过不想你在安颜公主面前落了面子而已。不是我说你,下次你可得注意点了,虽说你和赵钰两情相悦,但好歹是没成亲,该有的顾忌还是要有的。”
这毕竟不等同于宫外,就这么一会,就一阵枪林弹雨了。
要不是有着皇帝的宠爱,她以为自己能在这宫里这么安宁啊?
安乐努努嘴,不甚在意地说:“反正我有皇兄,有母妃,有父皇护着我。”
安秋悦摇摇头,不太想搭理她:“哼,说的我像个孤家寡人没人帮扶一样。”
安乐扶住安秋悦的手,乐不可支地说:“我不就是?”
“呸,谁要你帮扶?”安秋悦哧她,说完却忍不住也笑出声来,“不过等能出宫的时候可一定要带上我,好久没出去了,感觉都快长霉了。”
“这不带弄香都不能不带你啊。”安乐笑言,一边跟着伺候的弄香都快给气哭了,道:“公主,怎么能这样呢?您去哪奴婢都要跟着您!”
这边两人笑笑闹闹好不欢快,那边安颜去了芳华宫和丽嫔说了此事后,却是又被骂了一顿,最后哭哭啼啼地跑回自己宫中去了,找了个小人直接就扎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预计日更【围脖:我不是皮皮青】
想章节名想了三小时,以后不想想章节名了。
脑子不够用了。
第77章
这些事情安乐可不知道。
但安颜却是彻底地恨上了安乐。
晚间安乐想着已经有几天没有去翠微宫见母妃,便带着安秋悦一道去了,只是坐下还没多久,外面太监就报皇帝到了,安乐面上一抽,只觉得又要旧事重提。
皇帝进了宫里见了安乐,没说什么,由着安乐给自己行礼,却是没让她起,去了主位坐下后才慢悠悠地朝安乐说:“先跪着吧。”
淑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劝。
毕竟皇帝一向宠安乐,这样的情况少有,上一次还是上一次!久到都不记得当时是发生了什么。
皇帝目光如炬地看着安乐,好半晌才问:“知道自己哪错了吗?”
声音冷彻入骨。
安乐轻咬唇瓣:“父皇说儿臣错了便是儿臣错了。”声音里还带了几分不服气。
她错在何处了?
“上次本欲处罚你,但后来没做惩处,你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现下竟是还顶撞朕了?”皇帝问。
在场的众人吓得忙下跪,安秋悦也不能幸免。
这种威压,竟是比她父亲还强。她的心中亦有恐慌,要是在安乐身边,早扯安乐的手袖让她安分些了,可是此刻不在安乐旁边,只能干着急。
淑妃跪着轻扯皇帝龙袍下摆,“皇上,安乐不是有意的,若是安乐做错了什么,臣妾多做教导,还请皇上不要动怒,以免气坏了身子。”
安乐跪着,此刻也大气不敢出,很少见皇帝在自己面前这般模样。
皇帝看着下首跪着的安乐,后道:“近日安分些,莫要再见赵钰,朕下次不想是安颜再到朕的面前告状了。”
本来和赵钰一起私自出宫,就没做处罚,现在又让安颜闹到了御前,被朝臣知道了成什么体统?她是一点都不做考量的。
安乐咬着嘴唇,眼里还有几分倔强,早早知道就不过来了,莫名还被一顿训斥。今儿中午时不是已经被训了吗?
这还不够?
皇帝此刻看着安乐只觉得有些碍眼,摆摆手没好气道:“下去吧。”
安乐起身和安秋悦一起忙出了翠微宫,出了宫殿后,面上不忿:“该死的安颜,又害我挨了顿骂。”
安秋悦扶住一旁的宫墙,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父皇会打你一顿呢。”
安乐嘴角一抽:“我都这么大了,父皇不会打我,最多训斥两句。”说着拉住安秋悦的手,有几分抱歉地说:“只是可怜你要和我一起被禁闭了。”
安秋悦笑言:“皇上只是说你不能出去,可没说我也不能出去。”说完转身就跑。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安乐笑骂,忙追了上去,此刻心中的不忿都冲散了不少。
弄香追在后面,心头对安颜又是气,又是对先会的雷霆之怒心有余悸:“好在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这小命也保不住了。”
公主这啥时候才能和赵大人成亲呢?
早些搬出去,也好离这些事情远些?
这冷刀子可是防不胜防。
……
那边瞅着安乐出去了,过了会皇帝才说:“起来吧。”淑妃可是还跪着呢。
一旁的的宫女忙起身把淑妃扶了起来,淑妃在一旁站着,小心伺候。今晚可是把人吓的不轻。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眼见这么多人在旁,抬手让人都出去。宫女太监忙行礼下去。
“皇上?”淑妃小心问。
皇帝看着淑妃问:“你说,朕应该把皇位传给楚之还是楚悠呢?”
听了这话,淑妃怔愣当场,好会才回过神来:“皇上、皇上……这家国大事,臣妾乃后宫中人,怎敢妄论?”
后宫不能干政,这是古往今来的禁忌,她就算有多少胆子,那也是不敢的。
丽嫔以往受宠,也不敢干政,更何况她这个几乎从来没受宠的妃子呢?
方才安乐才被训斥,莫不是……
想找个由头处置自己?
淑妃忙下跪道:“皇上要立谁为太子,是皇上您决定的,妾身不敢妄论朝中大事,今时不敢,往后也不敢。至于安乐、安乐臣妾会好生管束,定不会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皇帝嗤笑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
定是自己以往太过冷峻,才会是这般模样,不过……
这种听话懂事的妃子,总比丽嫔好。
想起丽嫔,皇帝的面色又冷了几分。
关于那边消息,偶尔也会有报,他们母子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在运作,但——
皇位,是自己给谁,谁才能有!
夺,那是不能的。
毕竟——
当初这个皇位自己是怎么来的,便不会再让下一代,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的权威,不容质疑与挑战。
“你倒是提醒朕了,安乐的确该好好管束了,以往是朝中事务繁忙,朕少来后宫,现下事情多放权给三皇子,朕也多来翠微宫,朕看重你们,可别让朕失望。”皇帝看着下首跪着微微颤抖的淑妃,慢条斯理地说:“安乐和赵钰的亲事已定下,宫中人多眼杂,若是烦了闷了,可以出宫去三皇子府走走,但身边要带侍卫,毕竟行刺的事情,出现一次就够了。”
在宫里不能见赵钰。
但是如果想出宫去走走,他作为一个父亲,自是不会拒绝的。
淑妃抬眼,对上皇帝带笑的眉眼,心中的慌乱都消散了。
“起来吧。”
淑妃起身,去了皇帝旁坐下。
“朕不会立太子。”皇帝声音低沉,嘴角处扯出一模嘲弄的笑:“正如朕不会立皇后一样。”
淑妃大气不敢出。
正是因为皇帝没有立太子,所以六皇子安楚悠才蹦跶的那么厉害。缘着皇帝以往喜欢他,在各处运作,最后娶了镇北将军嫡女,这些,也*都是皇帝默许了的。可现下……
安楚之来翠微宫不曾说过什么,所以淑妃对于朝中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但现在皇帝把这话说出来,这是?
“朕打算明年春闱后,赵钰中举,朝着安排职位,一切安定,安乐大婚后,朕便将皇位传于三皇子,至于朕……”皇帝说到后面,声音都轻了许多:“为了大秦,几乎耗费一生心血,但我想得到,却从来没得到。”
争名逐利,弄权求利,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他得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只有冷冰冰的皇位,和冷冰冰的他。
淑妃没敢接话,就怕一不小心,扯到了十多年的事情,那是个禁忌,牵扯上的人,都得死。
好半晌,皇帝才回神,看着面前的淑妃,低低笑了两声:“至于到时候你想如何,朕都会成全你。”
“臣妾谢过皇上。”淑妃只能这样说。
如果真是安楚之当上皇帝……
这后宫不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至于皇帝……
他想做什么,由了他去,好过自己每每见他总要慌张。
皇帝叹了口气,起身便走,淑妃送他出去,眼看着皇帝走远了,才轻叹口气,回宫后招来太监:“明日下朝后,将三皇子请过来,就说本宫有事与他商议。”
太监应声退下了。
但这夜,注定不眠。
次日安楚之下朝后便去了翠微宫,淑妃自是把昨晚皇帝训斥安乐的事情说了,安楚之拧眉:“昨日儿臣便训斥过安乐了,却不巧偏让父皇撞上了她。”
这撞上了,安乐自是免不了训斥的。
“本宫见皇上较为关心安乐的婚事,对于赵钰那边,你也要多做上心,莫要春闱时丢了皇上面子。”淑妃提醒道。
安楚之连声应道:“儿臣知道,已为赵钰寻了夫子,只要没差错,定不负众望。”
这场春闱本就是为赵钰临时加设的,要是赵钰考砸了,砸的可是一堆人的面子。
“另外明年陈国入京的事情……”淑妃拧眉:“这些都要早做打算。”
安楚之一一应下,心头想的是赵钰那边定要好生监督。现下安乐不嫁赵钰也得嫁赵钰了。
“另外……”淑妃想起昨夜听到的,心头愁绪千丝百绕:“楚之,你对这皇位是何看法?”
“父皇、父皇曾说属意于我。”安楚之说着微微皱眉。当时再次前往逍遥谷时,皇帝便说了这事,只是后面没再提,安楚之便有些发愁了。
本也没有很想捉住这皇位,只是这皇权要是落到了安楚悠那等人手上不如在自己手上。国家需要一个仁慈的君主,而不是一个算计底层百姓的人。更何况这是他在这个位子上所能有的最大的权利,他便如此霍霍,这要是成为了君主,这个天下只怕是要乱了套,这底层的百姓还能过活吗?
淑妃苦笑道:“昨夜皇上到我宫中来,说了此时,他说不会立太子,也不会立皇后。等得安乐大婚之后,便会将帝位传与你,本宫也不知这话中有几多真假。”
“那想必是真的。”安楚之压下心头欣喜,此刻心头有些乱糟糟的。一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二是得到了答案,三就是有些揪心赵钰那边。
当时和赵钰相谈后,觉得有些奇怪,便着人去查访,但是奇怪的来了,关于赵钰,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信息,所有的信息,全是投奔丞相后才有的,在此之前的十多年,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但此刻,这些事情全部胶着在一起,让他不得不向下一步走,安楚悠的处处紧逼,春闱的迫在眉睫,和明年的陈国入京,这些全在一起,使得此刻他得帮着赵钰,夺得好名次,以保住这桩婚事,且将安乐安稳地嫁出去,并且还不能让皇帝发现赵钰身份有问题的事。
“那、那下一步你当如何?”淑妃轻叹:“虽说后宫不能干政,可近期以来,母妃可没见你舒展过眉头,哪怕是现在。”
哪怕是已经确定了皇帝的意思,也不见有丝毫的舒展。
是安楚悠那边追的太猛了吗?
“诚如母妃所说,儿臣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赵钰春闱的事了。”安楚之可愁坏了。
“那你先去处理赵钰这事吧,可耽误不得。”淑妃说。
安楚之行礼后转身便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回身朝淑妃叮嘱道:“母妃,关于父皇意欲传位我之事,切不可传扬出去。”
“母妃能和谁说啊?”淑妃苦笑道。
她的父亲母亲,早已不再人世,有个哥哥……
也不在了,能有的,只是这个儿子,和安乐这个女儿啊。
第78章
安楚之微微拧眉,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淑妃自己一人在宫殿中坐着,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一处。皇帝无爱,子女生存艰苦,她却什么都做不得。
“你和安乐可得好好的啊……”淑妃低声道,此刻殿中无人,声音低低,也就只有她能听到。
她有的只有这一双儿女,只盼着这一双儿女好好的。
……
那边赵钰下朝之后便往大理寺去,待够时辰便出大理寺,今儿跟赶车的小厮说了不用来接,便自己回去,只是刚到府门口,斜里地便传出一道声音来:“赵兄!”
赵钰皱眉,这声音太熟悉了,不是侯长林还是谁?
两人自上次枫山一别后,便没什么交集了,本以为侯长林自己会知点数,不再凑上来,哪想得这还没两天,这人又凑上来了。
“我刚回来。”赵钰回身站住,看着已走近的侯长林,话语中带着拒绝:“府中修缮,多有不便,便不请候兄进府了。”
“这宅子不是还没买多久吗?怎么就需要修缮呢?”侯长林皱眉。
“还不是安佳说府中有些陈旧,有的地方需要修一下,便让他做主了,毕竟现在这府中都是安佳在管理,这些事情我也不好插手什么的。”赵钰直接把安佳扯出来当个挡箭牌。
“赵兄竟是把府中大事全交由一个小厮处理?这样只怕是不太妥当,以后公主入府也是如此吗?”侯长林不太赞同。
府中管事任免如此随意,那安佳处事多为不当,赵钰心也太大了吧。
赵钰此刻心头更为不爽利,本就因为侯长林两面三刀心中不喜,此刻更是对安佳评头论足更为恼火:“安佳虽是我的下人,但那也是我的人,候兄干涉太多是不是越界了?”
侯长林讶异:“我、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想听了,我府中的事情我自己会管理,就不劳你这边费心了。”赵钰面色不善,直接转身进府。
守门的两个小厮面面相窥,大气不敢出。
侯长林见此只觉得面上挂不住,一甩衣袖也走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是有什么地方漏出马脚了吗?
明明已经这样小心了。
还是说是因为自己说了安佳?
可那小厮自己的确看不上,行事也的确不妥,自己是为他好,反倒不领情还与自己脸色看。
侯长林真的是越想越气。
想着自己和赵钰之间的关系已经糟糕成这样了,往后定然也不会再有机会,便没做掩饰,直接上了六皇子府的门,面见了安楚悠。
安楚悠见到侯长林面上没多异色,只道:“怎么直接过来了?”
竟是都不避着点。
“殿下交由臣的事情臣办岔了,和赵钰之间关系已僵,想以后也是如此了,便直接过来了。”侯长林规规矩矩行礼,心头又有几分不安。
“既然僵了那便僵了,左右不过是个还没成亲的驸马,就算真和安乐成亲了,也闹不起什么风浪来。”安楚悠不是很在意,主要是现在需要他在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赵钰那边他实在是顾不过来。
侯长林小心问道:“殿下,那往后赵钰那边?”
“暂且随他,旁人没法起风浪,本宫更不担心他一个没几品的小官,左右在大理寺他只是个闲职,又能查探到什么?”
“是,臣明白。说起来王妃已回将军府好几天了,殿下打算什么时候接王妃回来呢?”侯长林提醒道。
安楚悠道:“晚上就去。”
白天过于引人注目了,只怕那些在暗处的探子会像那苍蝇一样盯着自己。虽然晚上也在,但……
镇北将军事务繁忙,也就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在。他去将军府,可不只是单单为了把王妃给接回来的。
侯长林应了两声后退了出去,安楚悠手扶住额头,却是有些苦恼。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对于自己来说是越发不利了。
朝中重事多是分派给了安楚之,他手中的权利也在一点一点被蚕食被分刮。如果王妃那边的势力也不能为自己所用,自己将一无所有。
平日行事他已做到非常亲切随和,待人处事体贴细致,灵活温润,在以往得帝宠时,朝中广有善缘。但现在皇帝的中心偏朝安楚之后,他以往结下的缘分已开始分奔离支,怎么经营都比不上皇帝的宠信。
他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只感觉这些事情一件加一件,桩桩件件都在冲击他的心尖。筹谋那么久,都比不过帝王的变心。
安楚悠是戌时末才到的将军府,去时先问了将军,得知在书房直接让府中下人带路去了书房。
虽说他是一个大老粗,但也识文断字,和旁的文臣一样,有了自己的府邸后专门修建了个书房,虽然不用于舞文弄墨,但也方便装个样子。
安楚悠想到以前朝中大势在自己这边的时候,这丈人对自己也是赞不绝口的,有求必应,只是现下关系多有紧张后,却反而显得两人多了嫌隙。
“殿下,将军就在屋中。”小厮带着安楚悠到了门口就退了下去。
安楚悠慢慢走到门口,先敲了两下后才道:“岳父,本王来带王妃回王府,知您在府上,特来拜见。”
里面烛火微动,稍会才听里面传来声音:“那还请王爷将小女带回,毕竟也回来数日,若是一直不归,外界知道也会传出闲话。老臣近日偶感风寒,更深露中,便不相迎了,还请王爷恕罪。”
安楚悠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他听到了什么?
竟是让自己直接回去?
安楚悠哪里有受过这种气?
当即直接把门推开,走了两步转身就见镇北将军坐在书桌后,手中的书早掉在桌子上了,看着安楚悠眉头紧皱:“王爷这是作何?”
“岳父不愿见小婿,小婿却不能不懂尊卑,只能自己进来了。”安楚悠尊卑两字咬得很重。
算来算去,他还是君呢!
哪有臣子能拒绝君?
退第二层来说,才是翁婿的关系。
镇北将军面上难看,却只能起身朝安楚悠行礼,一边说:“王爷说哪的话,臣不是这个意思。”
安楚悠微微点头,随便坐下。
镇北将军只能在一旁站着。
“王妃回门好几日了,今天本王忙完事务便赶过来了,门房说将军在府上,便来拜见,却不想岳父都不愿见本王?”安楚悠一开始声音还有几分散漫,只是到了后面声音都有几分生硬。
本来还想好好说话,结果现下却是没法好好说了。
当时把女儿嫁过来不就是看自己得皇帝欢喜,下一任的君王可能是自己,现下这才哪跟哪呢,就想着中途下船,哪有这样的事?
“老臣只是身子不适,不是故意怠慢王爷。”老将军说着单膝下跪,虽不情愿,还是说道:“还请殿下海涵。”
安楚悠冷笑:“现在这种情况,岳父不会以为想下船便下船了吧?”
老将军不语。
安楚悠接着说:“他安楚之和丞相那边搭上了那又如何,能不能娶上还不清楚呢?岳父就打算半道撤?那你置我于何地?”
老将军面上微动,叹了一口气后道:“王爷,既然陛下已将朝中大事交由三皇子,您便不要争了,宜彩嫁进王府,以后也是吃穿不愁,我们夫妻不求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求她衣食无忧,和王爷琴瑟和鸣,红袖添香便够了。”
以往得势时打压安楚之那么狠,以后登上皇位也不知会如何处置他们。现在水花翻动的小点,也当为以后做打算了。
“呵。”安楚悠冷笑。
那是他们所求,并不是自己所求,他所求的,可不只是这些。
他要的是荣登大宝,他要的是能主宰自己的一切,也能主宰别人的一切。
这要是以前,说放手,可能还能放,可现在……
他已经习惯了权利在手,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别人仰他鼻息,他如何能放手?
一想到之后,他要臣服在安楚之的脚下,他就气得头晕。
一个不受宠的皇妃的儿子,有什么资格能站在自己的头上?
明明以前他才是大秦最让人瞩目的皇子!
旁人怎么能来和自己争?
看着这个跪在自己脚边的年迈的老者,他都觉得当时娶雷宜彩是错的,他就应该再等两年,去娶何安澜,去娶丞相的势力,丞相在朝中的势力,可比他雷驰大多了。
脑中想法纷纷扰扰,最后目光定定落在老将军雷驰身上:“现在不管如何,你只能在我这边,哪怕没了旁人,哪怕是孤军奋战,你也只能和本王绑在一起,这是你没法逃避的!”
当初结亲,各自不都是为了彼此的势力吗?
现在才哪跟哪?
“但皇上似是已下定,您这边争也争不过,不如早些——”
“呵呵呵!”安楚悠冷笑起来,目光冷冷,声音森森:“哪怕孤军奋战,我也不当逃兵!”
他不会被轻易打败!
只要皇帝一天没有传位给安楚之,自己就还有一席之地!
哪里能说自己不如他安楚之呢?
再说了前朝争位时,他父皇的手段又何曾干净?
如果真不给自己,就算是抢,又有何不可?若天下之言不顺耳,多杀几个又何妨?此事早有先例,他依样画葫芦就好。这又有何难的?
“王爷!”雷驰重重摇头:“无论如何,还请王爷不要将我将军府牵扯其中。”
此事明明已经明了。
为何还有纠缠不休?
“皇位只能是我的。”安楚悠盯着雷驰,一时间目光都有几分森然:“如果真到了那天,我也希望你能帮我,铲除那些人。”
老将军雷驰听完身子一颤,这是彻底要把自己拽入深渊啊!
安楚悠没想再多说,起身便走。
雷驰追出书房来,硬着声道:“那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再来府上,免得给府上招来祸事!”
安楚悠冷笑,没做应声,提步就走。
才出书房那个院子,雷宜彩已经在院外等着了,看到安楚悠忙迎了上去,脸上有几分惨白:“王爷……”
“回去吧。”安楚悠没想在此处再多说什么。方才那些话雷宜彩应该是听到了,不然就她这性子……
“是。”雷宜彩跟在安楚悠身边,心头乱糟糟的。
早知道定然不合,却不想如此糟糕。
“让你带的东西安排好没?”安楚悠突然问。
雷宜彩忙说:“已经处理好了,王爷请放心。”
安楚悠点点头,两人一道回了王府。
至于身后,那是满满三大车东西。
第79章
不说安楚之这边,但说安乐和安秋悦,当时把安秋悦送进宫来,是因为在外和赵钰相处不妥,但在宫中时间长了,安秋悦也觉烦闷。
“你要是想出宫,且过几日,我再去求求父皇,就可以出宫了。”安乐宽慰她。
谁叫她前阵子被安颜上了眼药,现在已经被禁足了呢?
安秋悦很小声地说:“我想我爹娘了。”
离开那么久,也不知道那边是什状况。
安乐努努嘴,小声道:“那没办法了。”
关于上一代的事情,其实安乐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是这些不影响他们做朋友啊。
“你当时不是觉得爹娘管束过严,所以才偷跑的吗?”安乐小声反驳。这才多久,就念叨着了。
“可——”安秋悦张嘴就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以前每每偷跑出去,没多久就会被捉到,之后捉回去了,她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远门,心中念叨着,也属常态。
安乐不是很清楚当时安秋悦出谷之前应下什么承诺,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再说这宫里什么没有?过几天就带你出宫,好好玩几天我们再回来。你都不知道,我在宫里都没什么亲近的姐妹,一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安颜天天找我麻烦,你都不知道我多苦恼。”
这些安秋悦倒是知道的,可能皇家就是这样吧。拥有了一切常人所没法拥有的,就得有些东西一辈子都得不到。
安秋悦在心头安安可怜安乐,伸手拍拍安乐的手臂以示宽慰:“那就再过几天吧。”
嗯……等安乐和赵钰大婚后,自己就离开京城,在外面野够了,还是想折回父母的怀里。
虽然以往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管束太多,但那也是多为自己考量,自己怎么能不顾及他们呢?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她终是想念父母了。
傍晚两人在院中笑闹,安秋悦身上玉佩不小心掉了,回了殿里才发现,安乐忙让宫人去寻,可院中寻了一圈,没有找到。
安秋悦拧着眉头,“那是我娘给我的。”
从来没弄丢过,难不成是前几日?但早上明明还在,今天又没出初华宫。
“可能是宫人不仔细,我和你一起再去找找看,初华宫也就这么大,哪会丢了东西就找不到的?”安乐说着拉着安秋悦就往外面走。这伺候的人忙跟着一起出去了。
那么多人前前后后找了那么久说没找到,这要是最后安乐找到了,做事不认真,那简直是百口莫辩,谁不得担着十万小心?
就这么一会,宫里所有人呼啦啦的都奔了出去,就为了找到安秋悦的玉佩。
天色渐暗,先会天色尚明都没找到,现在打着灯笼,更是不好找寻了,十多个人在院中翻找许久,也不曾找到。
“哎,许是落哪儿你没发现,等明儿再好好找寻一下吧。”安乐劝道。
安秋悦只能应了。
两人回宫里坐下,安秋悦还是心事重重的,安乐也没再劝,要是真给丢了,自己就让工匠给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定不然她忧心。
这边慌乱刚结束,外面就有宫人唱和:“皇上驾到!”
安乐和安秋悦忙出宫门去迎。
“父皇这么晚还过来啊。”给皇帝行了礼后,安乐就抱上了皇帝的手臂。
总不能是才训斥,又专门跑过来训斥吧?
“本打算去你母妃那,顺路过来看看你,并且,朕在你宫外,还捡到个东西。”皇帝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目光却是看着安秋悦的:“安姑娘,这可是你的物件?”
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好看得很,不正是安秋悦丢了的玉佩。
安秋悦急走两步,凑上前来,就打算去接。
安乐在一边都来不及去拉她。
皇帝却是由着安秋悦接过那玉佩,面上有笑:“看来朕猜的不错,这玉佩的确是安姑娘的。”
那玉佩通透无暇,他看见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这是他曾送给安宁的东西。
只一眼,他便认出来了,看着面前的女子,皇帝心中暗暗惊叹,这姑娘简直是融合了扶风和安宁的特点。以往也有多观察,也有猜测,也有怀疑,但是像今天这般确定,却是从来没有的。
“看安姑娘格外珍重此物,以后还是莫要再落下了。”皇帝说。
安秋悦失而复得,忙说:“自是不会。”
当东西丢了,她第一想法就是快些找到!
皇帝不想打草惊蛇,朝安乐问:“远远地就听见你这边的动静,可是因为此事?”
安乐撒娇:“可不是,东西丢了小秋儿都急坏了,但我们在院里都没找到。”
这要是找不到,安秋悦今晚只怕是睡觉都不得安宁的。
“也不会想着出去找找。”皇帝说着朝安秋悦看去,只见小姑娘眼圈都红了,声音不由地柔和了几分:“想是父母所赠,所以格外爱惜吧。”
“是我娘给我的。”安秋悦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说完安秋悦就有几分后悔了,忙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目中慈祥,没有见到其它异色。
“既是你娘给的,便好生收好。”皇帝神色如常,朝一旁安乐道:“朕还要去你母妃那,便不多待了,近日还需禁足,不可四处乱走。”
安乐面上一时间面上难看,但皇帝的话哪里能不听的?只能乖乖应是。
安乐不知道的是,这个事情被安颜有意传出去,都由宫女太监在私下议论这事了,如果不是皇帝一开始就下了令,都不晓得会传播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皇帝面上都难看了几分。
安颜着实不像话,只是不知道这背后,可有安楚悠的授意?
皇帝转身出了初华宫,却没去淑妃的翠微宫,反而朝丽嫔的芳华宫去。上一次去是什么时候,皇帝都快忘了。
只是——
后宫里面敢这样放肆的人,从来没有过。
身为后妃,手已伸到前朝,还想治安乐于死地,若不是念着二公主和亲宁朝,她生了安楚悠的功劳,只怕早三尺白绫赐了死,却还如此的不消停。
皇帝念及此处,眼中冷色更甚。
从来没人能忤逆自己!
皇帝的步子都快了几分,进了芳华宫,只觉得冷清了许多。冷清是应该的,这是她应得的。
没让人通传,皇帝独自一人往里走,走路的声音都轻许多。
渐行渐至,却没继续往里走,反而到了窗边,细细听里面声音。
“扎死你!扎死你!你怎么还没死!怎么还不死?”
声音里有着气急败坏,带着几许丧心病狂的低吼。
皇帝目中冷芒一片。
他竟是不知,扎个小人都能把人给扎死?
他直接推开窗,寻找方才发声的地方,最后看到了坐在地上,发鬓歪斜,面上灰败的丽嫔,她的手上还捏着一根细针,若是不仔细看,只怕还发现不了,手里捏着个破破败败脏兮兮的娃娃。
“呵。”皇帝冷笑,就冷冷地看着丽嫔:“你是不想活了?”
丽嫔捏着那个破布娃娃,面上一片惨白,早没了血色。
皇帝转身,进了屋中,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丽嫔:“我瞅着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活了。”
丽嫔身子颤抖,手中捏着那娃娃,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已经能预料自己的下场了,她几次颤抖,最后是颤着手,将手中银针插进那娃娃的脑中,一边说道:“怎么还不死?佛说你会立即死的!怎么都是骗人的?”
“朕还以为你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没想到你竟如此疯魔。”皇帝面色一片冷寂,看着丽嫔的目光再无半点温度。
这宫中养不出正常的人吗?
诚如自己。
“皇上在说什么啊?自你见到臣妾这般模样时,臣妾便活不了了,臣妾还要顾及什么啊?臣妾就是恨啊,就是怨啊,怎么一下便失了帝心,一下便失了荣宠?一下便成了这皇宫中最悲惨的女人呢?”丽嫔说到后面声音也不抖了,目光恨恨地盯着皇帝:“你怎么如此无情,还是说帝王无心无情,就是个怪物!”
“你说朕是怪物?”皇帝哈哈大笑,这话也有人说过,只不过……
自己自那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在这个女人——
皇帝上前两步,微微蹲下身子,捏住了丽嫔的下巴,看着她,森然无比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吐出的字眼也格外冰冷:“没有人能这样说朕,更何况是你?”皇帝甩开丽嫔起身,像在打量个死人:“如果不是因为五公主和亲需要个母妃,你早活不了了。”
“啊?”丽嫔抱住自己的头,有了些神志不清:“琼儿已经被你当货物一样送出去了,安颜你也要丢出去,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的儿女也算不得什么,但不用这般狠心吧!”
皇帝转身就走:“从此以后,你就在这芳华宫自生自灭吧。”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琼儿没了,安颜也要送出去,你如此偏心,她安乐有什么好的,能踩在我的头上!连带淑妃那个贱人,也爬到我的头上,皇上!皇上!”丽嫔叫骂完,忙连滚带爬地出去,却只能在夜色中看到那翻飞的明黄衣袍。
皇帝早走远了。
外面三两个太监忙上前架住丽嫔便往宫殿拖,衣服都扯破了,竟是半分脸面不给。
“娘娘,您还是别再叫嚷了,莫要让奴才们难做。”
“狗皇帝!狗皇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对安颜!安乐怎么不去死啊!”丽嫔叫骂。
一个太监抬手便扇了上去,直接让丽嫔噤声。
“你下手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一人骂道。
“她声音再大点,让皇上去而复返,今儿在这里的人,都别想活!”那个甩丽嫔的太监怒声说道。
另一人上前一看,却见丽嫔早已口角出血,人早昏了过去。
“好了好了,她别闹事就行了,左右不过也活不了多久,还需怎样用心?”
三人把丽嫔往宫殿里一丢,转身就把门关了起来,独留丽嫔一人在殿中自生自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丽嫔被冻醒,她张口便想叫人,哪曾想一张口牵动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她抽气。
“狗皇帝!”她低声怒骂,骂完尤觉不够,又骂:“该死的安乐,你怎么不去死!”
就是因为想要安乐死,所以她才弄到了这步田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颜而筹谋,结果现在……
一切都成空。
“去死啊!都死啊!狗皇帝,你别想活着!”她疯疯癫癫的叫嚷着,却好像知道不能太大声,最后疯疯癫癫地,重复来重复去,都是这两句话。
第80章
这件事情很隐秘,安楚悠都不知,是安颜过了几日来请安时,被宫人拦下,说丽嫔近日身子不适,便免了请安。
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还是让安颜犯了嘀咕,找了安楚悠,说了此事。
安楚悠近日前朝过得并不好,安楚之步步紧逼,愁得焦头烂额,又被安颜拦住,心头火气,不是很耐烦地说:“你直接闯进去不就好了?”
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安颜紧咬下唇,小声道:“我感觉有很多人。”说着心头恐惧又委屈,就现在这种情况,她能依靠谁啊?
只有这个哥哥。
但这个哥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都八九天了,她能不急吗?
以往母妃便失了帝心,现下是被彻底关了禁闭了吗?
安楚悠皱眉:“好几天?人多?”
是又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嗯嗯,是这样的。”安颜忙应,大着胆子扯了一下安楚悠的袖子,已带了哭腔:“不会出事了吧?可是父皇的旨意什么的也没见下来呀。”
皇帝如果真的要处置一个人,会下旨意的,还有,最近也没见发生什么事,自己勾结私盐贩子的事情,自己也好生捂着,也没被捅出来,那为什么母妃会突然被幽禁起来?
“晚点我去看看。”安楚悠沉声说,想到一事,转而又问:“近日可有招惹安乐?”
安颜面上一滞。
安乐啊……
那招惹的可多了。
可是,那也是安乐自己有错自己才能给她好看。她明明听说安乐被禁足了,这关母妃什么事?
一见安颜这样,安楚悠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安楚悠负气而走,心中对自己妹妹那是更加恼怒了。明知自己此刻艰难,还在后方添火。
安颜看着远去的安楚悠,眼里的泪水一时间止不住,便掉了下来,心头又是委屈,又是自责,还有不忿,伸手抹去泪水,转身就跑。
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只有安乐,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妹妹啊!
她一路跑回自己宫中,心中却是越想越气,又把往天的小人拿出来扎。毕竟这真人扎不了,这小人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扎。
“该死的安乐,天天和我作对!我一定要把你和赵钰的婚事搅黄!你就给我去和亲吧!”
说到后面身子都在颤动,她没法想象自己要去和亲,听说那陈国的皇帝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比自己的父皇都要大,这大也就算了,问题已经是个糟老头子,还缠绵病榻,自己如果过去和亲,没几年死了,是不是还要说自己克夫?
他早已后宫三千,自己真去了,自己哪有什么好果子?
二姐已经去和亲了,安乐享了前半生的福,就该她去和亲,凭什么这种事情全轮他们头上了?
眼瞅着皇位应该在安楚悠的头上,可就现在这种风向,不大可能了。
“你们都去死啊!谁也别和我争!”
可是安颜忘记了,在这宫里,一直以来,除了荣华富贵外,她就没得到过什么,也不存在被安乐夺了什么。
一开始丽嫔的确有求过不要让她去和亲,但皇帝也只是说考虑。
青天白日下,这偌大的宫殿,竟是显得冷冷森森的,
她一针一针的扎,面目狰狞,睚眦俱裂,戳得那娃娃面目全非,戳急眼了,那针尖直往她手上戳去,疼得她抽泣,一把甩开那娃娃,痛哭出声:“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
安楚悠忙完事情,回了府中见了王妃,见面便说:“今天你入宫,去见一下母妃。”
雷宜彩微微皱眉:“不先请示吗?”
安楚悠道:“儿媳见母妃,有什么需要请示的?”他现在只想确定母妃是不是真的被囚禁起来了,还有就是,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现在他这种状况,丽嫔那边也出事的话,着实难办。
雷宜彩便没再多问,午间时便进宫了,只是到的时候,被宫门口的太监给拦住了:“王妃,娘娘身子不适,近日暂不见客。”
“母妃身子不适,作为儿媳的我更是应该在身边伺候。”雷宜彩说*,旁边跟着的侍女上前两步,朝那太监递了锭银子,“大哥你拿着,就当个酒钱。”
那太监却是不收,朝雷宜彩拜道:“王妃您别让我们为难,主要是娘娘说了谁也不见,就要养病,近期不见人。”
雷宜彩皱眉:“母妃身子不适,可有宣太医?”
“回王妃,已经宣太医看过了,太医说需静养,所以便不见外人了。”说着两个太监挡在前面,竟是半分不让。
雷宜彩心中已有了些怀疑,可却不能说啥,只能转身走了。一路回了府中,早已惶恐,就担心是安楚悠那边出事连累的丽嫔。如果是的话,那只可能是皇帝下的旨。
皇帝……
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啊?
就只是这样一想,雷宜彩额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着人去请了安楚悠,自己在屋中坐立难安。
没多久安楚悠就来了,一来便问:“如何?”
“母妃的宫门口有人守着,看着面生,不太像是以往宫里伺候的人,半点不让,我都没能进去。”雷宜彩说话都带了几分颤抖:“王爷,是您那边出事了吗?”
“不是。”安楚悠此刻也烦恼着:“可能是安颜那边出的事,母妃是被连罪了,只是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看来只能我这边去看一下了。”
“可宫门口戒备森严,是没法进去的。”雷宜彩咬唇:“现下要见母妃只怕得去找父皇才行。”
安楚悠眯眼,如果什么都不清楚,就去找皇帝让赦免,只怕他也没啥好果子,现在只能从丽嫔那边得消息。安楚悠抬手止住雷宜彩:“我自有打算,你便不用操心了。”
从将军府回来好多天了,东西也带回来了,只是……
现在又到了送出去的时候,但将军府已经不愿接纳他们,就算现在是要回门,也没法回去,这一桩桩全卷一起了,着实让安楚悠心焦。
“你爹那边怎么说?”安楚悠在一旁坐了下来,随口问道。
“他说、他说让我们不要回去。”雷宜彩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
所以现在她没法回去。
“哼。”安楚悠冷哼一声,看向雷宜彩声音都冷了几分:“你爹这是彻底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不成?”这老头子还真是老奸巨猾。
“我、我劝劝我爹吧。”雷宜彩捏拳,却没法反驳:“妾身一定处理好这事,不让王爷烦心。”
“那就劳你多费心了,我进宫一趟。”安楚悠说着看了眼天色,低声轻喃:“酉时啊……”
“可能会有些晚,今天的晚饭便不用等我了。”安楚悠说完起身提步便走。
“好。”雷宜彩送着安楚悠出去,门外等着的丫鬟忙上前扶着雷宜彩进屋了,雷宜彩在桌前坐下后撑住了头,有几分苦恼地说:“我处理?我处理什么啊!”
要是能劝的话,上次他们翁婿两人还至于闹得那么难看吗?
“小姐,那咱们还回将军府吗?”丫鬟小声问。
雷宜彩叹气:“回肯定是要回的。”只是能不能进去,是另外一回事了。并且,自己能劝住吗?
丫鬟只能伸手给雷宜彩揉揉太阳穴,一边劝道:“小姐,别想那么多,老爷只是嘴上厉害,你多劝劝,应该是没事的。”
小丫鬟只以为是上次回门的时候父女两起了冲突,哪里会想到那么多,雷宜彩摆摆手,丫鬟只好退下去了,退下去时还小声嘀咕道:“哪有父女之间还有隔夜仇呢?”
那边安楚悠进了宫中后,先去了皇帝的勤政殿请安,皇帝没说关于丽嫔的任何事,只问了最近读了什么书,安楚悠一一回了,皇帝后说乏了,安楚悠只能退出来,去往芳华宫时,路上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这路上不会有这么多人守着的。
是守着。
安楚悠不会感觉错。
及至芳华宫前,看到了雷宜彩说的两个太监,但——
安楚悠一眼便看出两人是个练家子,宫中很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安楚悠还是走上前,当做没看明白的样子,直往里面走,看守的两个太监当即抬手拦住安楚悠:“六殿下,娘娘身子不适,近日暂时不见外人。”
“本宫是外人?”安楚悠冷笑,还是抬步朝里走。
那两太监见安楚悠这样,两人都抬手,一人架一边,直接架住安楚悠:“殿下还是别让我们难做,娘娘吩咐了,不见外人,等娘娘身子康复了,要见您的时候,奴才们会通传的。”
这两人看似只是拦着,但安楚悠却是一动不能动,他只能后退一步,两人便撤了手。
安楚悠转身便走,不再做停留。
本还想如果没法从正门进去,自己就翻进去,怎么也要查探一下里面情况,但就目前来看,里面可是固若金汤,自己进不去,此事便只能就此作罢。
安楚悠朝宫外走,却迎面遇上了安秋悦,天色已渐暗,她身边竟是没人伺候,连个掌灯的人都没。
“秋姑娘?”安楚悠叫道。
安秋悦抬眼,看到安楚悠,走近两步朝安楚悠行礼道:“见过六皇子殿下。”
“这么晚了,是去哪儿?怎地身边都没人伺候?”安楚悠问。
冷风微微吹动,安秋悦捋了下被吹乱的鬓间发丝,回道:“去了勤政殿,和皇上说了会话,没注意天色暗了,想着没一会就能回初华宫,便没让那边的公公送。”
“你一女子晚上不便,我送你回去吧,也看看安乐。”安楚悠说道。
安秋悦抿嘴,不好驳了安楚悠面子,只能同意了。
安楚悠送安秋悦回去还问了安秋悦是什么时候去的勤政殿,当知道是自己走后不久去了,心头有些复杂。皇帝这是不想见自己,也不想说母妃的事,就此已分明了,母妃的闭门,八成是被打入了冷宫,以后再不得探视了。
但——
安颜究竟做了什么?
会让父皇如此大动肝火且将怒火发泄在母妃身上?
安楚悠的目光落在了安秋悦身上,边走边问:“安姑娘,安乐最近怎么样,今天怎么没和你一块出门?”
“嗯……被皇上禁足了,暂时没法出门,所以今儿我出门的时候她没和我一块。”安秋悦说起这个摇摇头,有几分幸灾乐祸:“一开始是被三皇子训斥了一顿,后面又被皇上训斥了,直接禁足了。”
安楚之心间警铃大作,“为什么?”
“据说是在御花园见了赵钰,之后被五公主告状。”安秋悦说着朝安楚悠看去,声音凉凉:“就我所知,五公主可是六殿下您的亲姐姐呢。”
安楚悠拧眉,就这事也不至于自己的母妃被囚禁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不是女孩子之间的小吵小闹吗?怎么就牵扯进去了?
PS:在古代,巫蛊之术,灭!参考卫子夫。
关于安乐:安乐几乎是安宁【皇帝亲妹妹】的复刻版,皇帝一直对安宁有愧,想弥补,所以便将这份弥补弥补到了安乐的身上,眼见丽嫔用针扎小人的方式,自然不能放过,更何况他是个暴戾的君主【将军的小甜宠就是皇帝和安乐扶风的故事】
最近整理文章的时候,突然发现,从一开始犯了个错误,以大秦为展开,好几本都是这个系列文,但是——
特喵皇室是姓李,是李安然,李菲音,结果这本被我搞成了安是姓氏去了……
主要是有个安楚之和安楚悠来着,名字没法换了,便当安是国姓好了。哎……
暂时没法做到日更,大约为隔日更吧,已做梳理,会再重新回来,写好每一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