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越界求娶 他将戒指缓缓地推入她的无名……
微凉的夜风突然有了生命,化作透明的手在他肌肤上游走,仿佛无比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处敏、感点,总能在他最意想不到的神经末梢掀起风暴。
狡黠的夜风突然兵分两路,一簇钻入腰窝凹陷处,一簇绕到胸前打转,不断在他衣衫下攻略城池。
他猛地绷紧肌肉,却让那无形之物更顺畅地滑入睡衣下摆。
他绞紧床单的指节微微发白,喉间那道凌厉的线条在黑暗中起伏如浪,低吟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顾屹风睁开眼,汗已沁湿贴身衣物,他本能地扯动。
皮肤蹭着柔软的衣料,不仅不能解痒,反而将酥麻带向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泛出一层薄红。
他干脆撑起身体,将衣服干净利落褪下。
窗外滚过一声闷雷,他迷离的目光投向窗外。
“壹壹你看——下雨了。”
因烈日炙烤得蜷曲的树叶耷拉在树枝上。
当第一滴雨砸在树干上时,雨水顺着树皮沟壑蜿蜒而下,最粗的那根枝桠最先微微颤动起来。
原先萎垂的枝丫末梢此刻正一寸寸昂起,雨水冲刷过的树皮泛着青褐色光泽,每道凸起的经络都蓄满雨水,在闪电照亮夜空的瞬间,显出一种蓬勃的力量。
虚空中仿佛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他,顾屹风微红着脸,视线茫然地扫过四周。
她会在哪儿?
她正看着自己吗?
他刻意紧绷肌肉线条,最近三个月加练的腹肌此刻正随着呼吸起伏。
不知道……她还满意吗?
当暴雨终于倾泻而下时,粗壮的枝丫被狂风圈住,在雨幕中来回摇曳。
“壹壹……” 他迷迷糊糊地叫着她的名字,下意识迎合她。
他看见窗外风越来越急,树冠摇摇欲坠,有什么在雨里即将失控。
“壹壹……” 喉间溢出的名字被雨声碾碎,他却还固执地一再呼唤她的名字。
【我在】
“壹壹”他故意拖长尾音,“你为什么这么会啊?连我的频率都了解,你是不是偷偷看过我搭飞机?”
风突然停了下来,摇曳的枝丫不明所以。
暴雨突然改变了方向,树影随风而动。
所有的声音都被吞没在雨声中。
“等、等等壹壹,这是什么?”他突然挣扎着去抓床头柱。
【惩罚】
窗外的暴雨突然静止,发白的指节终于松开床单。
一声近似叹息的气音与树叶的响动完美重叠。
*
闻漪是被热醒的。
顾屹风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
“你……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 闻漪咬牙道,“你的手伤还没好。”
“壹壹……别动,再抱一会儿。” 身后传来含糊不清的低语。
漪漪?
这是她第一次听顾屹风这么唤她。
这个长辈们专用的称呼被他含在唇齿间研磨,突然染上陌生的温度。
她轻轻转过身,猝不及防撞进顾屹风灼灼的目光里。
那些未愈的伤痕横亘在他眉骨,新生的胡茬在下颌泛着青色,令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抬手轻轻描绘着他眉骨的线条:“伤口还疼吗?”
手被捉住,拉至他唇边,浅吻了一下指尖:“还睡吗?”
闻漪只当他是要起床了:“不睡了。要起来吃些东西吗?”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翻身压进床里。
“不睡?那就做。”
闻漪瞪大了眼睛:???
“喂喂喂,你的手,别动啊!”
“嗯。”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耳垂,声音低哑,“所以你别动,碰到会更疼。”
她刚想反驳,他的指尖已经顺着她的锁骨轻轻一勾,睡衣的肩带就滑落了一半。
“等等!”闻漪一把按住他的手,试图用严肃的语气挽救局面,“医生说了,你需要卧床静养。”
顾屹风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点头道:“嗯,我在‘卧床’,至于静养,”
他认真问:“所以你是要在上面吗?”
闻漪:“……”
卧床静养是这么用的吗?!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攻击性,却又在唇齿交缠的间隙低声诱哄:“乖,别动,我真的会疼。”
闻漪被他亲得迷迷糊糊,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男人的伤是不是装的!
*
顾屹风的书房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轻响。
闻漪蜷在顾屹风怀里,他的宽大衣衫松松垮垮罩在她身上,微敞的领口处,锁骨下方未消的红痕若隐若现。
顾屹风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秒,喉结微动。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修长的手指正将郭青宇的U盘接入电脑——那些足以让整个调查局高层闭嘴的证据正一页页闪过。
“郭青宇倒是送了份好礼。” 他右手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声音带着事后的低哑,“天亮之前,没人敢再提带你回去的事。”
她动了动腿,摩擦间带来细微刺痛感,想到刚才顾屹风的失控的样子,耳尖发烫,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顾屹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再动试试?”
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腕内侧那一小片淤青——刚才他握得太用力了。
文件传输完成时,他忽然将她抱上办公桌。
“现在,” 他低头,呼吸扫过她耳廓,“该讨论怎么处理唯一知情者了。”
闻漪的呼吸骤然急促:“我……”
“都看到了些什么?”
闻漪叹了口气,将那天在秘密实验室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让时管局大动干戈的归零计划要修正的错误究竟是什么?很难找出真相吧?” 她指尖轻点桌边。
“不难,回到最初,去寻找爆炸案的真相。异能者犯案只是表象,真相或与归零计划有关。”
闻漪点头,“郭青宇也在调查归零计划,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怎么又是他?”顾屹风沉下脸,“你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需要我提醒你,他的苗圃里挖出来三具尸体吗?”
闻漪反驳:“我和郭青宇能有什么关系?他提点我控制能力的方法,为的是和我一起对付归零计划的始作俑者。
现在我不只能被动回溯,还能主动选择时间节点,能在死者记忆里自由行动。甚至……” 指尖突然移向他的胸口,在距离皮肤一寸处停住,"看到特定的未来片段。"
“反而是你……”
闻漪直视他的眼睛,手指点向他胸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监管人和被监管人吗?”
阳光从落地窗外流淌进来,顾屹风突然勾起唇角,向后优雅地退了一步,然后单膝跪地。
闻漪愣住了,这、这是做什么?
“闻漪。” 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璀璨的钻戒。
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晕,戒臂上细密的碎钻如同星河环绕。
闻漪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捂住嘴,这剧情是不是有点快?
“按照《特殊监管条例》第1条,”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监管人与被监管人之间,应当保持专业距离。”
她看着他虔诚地跪在自己面前,犹如一个信徒,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但我已经越界了。” 顾屹风缓缓起身,指尖轻抚过她颈侧的吻痕,
“从你第一次把手交给我,我的每一次判断,每一个决定,都带着私心。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客观地看待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闻漪张了张嘴,却被他用食指轻轻抵住唇。
“闻漪,嫁给我。”
“等、等等!” 她红着脸抓住他的手臂,“我们才认识几天?难道不是应该先谈恋爱再……”
“不。” 顾屹风打断她,“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十五年了。”
“什、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 她瞳孔微缩。
“15年前我在青峦山下救下7岁的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是命运的必然。”
“……”
“我知道未来会是你,所以用十五年去策划一场重逢。”
被巨大的惊喜袭上心头,闻漪无暇去分析顾屹风话里的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戒指?”
“从你在审讯室里把名片递给我的那一天。” 他执起她的手,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无名指,
尺寸,正合适,是为她一人量身定做。
“那时候,我在名片上写下承诺,‘等我’来娶你,现在,我来实现我的承诺了。
告诉我,答应吗?我的顾太太?”
闻漪低头看了眼指间的钻戒,主石大得几乎大过她的指甲盖。
纵使闻漪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枚钻戒怕不是一般的昂贵。
顾屹风……他就这般笃定她会答应吗?
她眼眶发热,却故意板着脸:
“你这人怎么耍赖呢,我还没答应你呢,就自说自话给我戴上了。就那么确定我会答应你?”
“你一定会答应。” 顾屹风淡淡道。
“……哼,谁说的,我偏不答应了。”
“嗯,戒指还我。”
“真小气,那我就先勉为其难戴着吧。”
阳光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镀了一层金边,跨越时空的羁绊,终于在这一刻圆满。
“咚、咚、咚——”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突然打破室内的旖旎。
第25章 初见闻氏 承蒙顾先生错爱小女我就先带……
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时,顾屹风按住闻漪的肩膀,将她往卧室方向轻推:“进去等。”
他的语调温和,但声音透着一丝不悦。
闻漪张了张嘴,最终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退回房间,却在关门时故意留了条缝隙,目光透过门缝望着客厅的方向。
顾屹风整理了下衣服,遮住锁骨处的红痕,这才过去拧开门把手——
门外站着的男人让闻漪瞳孔骤缩。
是闻迟。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找谁?”顾屹风抵住门框,声音冰冷。
“自然是找顾处长……”闻迟戏谑的目光轻轻扫过顾屹风,“哦,差点忘了,停职通知是昨晚收到的吧?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她看见顾屹风颈侧动脉突突跳动,显然在压抑怒意。
“哥?!”她忍不住开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闻迟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身上明显宽大的衬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来得正好,我来接你回家。”
她瞬间耳尖发烫,尴尬地低头,指尖攥紧了衬衫下摆。
顾屹风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这里就是她的家。”
“是吗?” 闻迟似笑非笑道,“也难怪顾先生如此行使监管之职。贵局上以活人饲实验,下以职权谋私欲,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空气骤然凝固。
“说完了吗?”顾屹风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
闻迟依旧从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人,我先带走了。以后不必劳烦顾先生费心监管。”他伸手去拉闻漪,“闻氏会保护好自己的人。”
在闻迟即将碰到她的那一瞬,顾屹风动了。
他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像是本能反应。
闻漪踉跄半步站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自己该站哪一边。
闻迟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无形的屏障再度向四周展开。
他随即并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砰!”
顾屹风仿佛被无形的重拳击中,整个人猛地甩回屋内,重重跌在地上。
“哥!住手!有话好好说啊!”闻漪尖叫着扑上去,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烁的光芒深深刺痛了闻迟的眼睛。
他眸色一黯。
“这是……”他盯着那枚戒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顾屹风右手撑起身体,嘴角溢出血丝,却对闻迟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姓顾的,你找死。”他左手在虚空中缓缓收拢——顾屹风脖颈顿时浮现五道紫红勒痕,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脸色瞬间涨红,无法呼吸。
“闻迟,住手!”闻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本能地冲到两人之间。
整间客厅的重力场骤然扭曲,空气如涟漪荡开,茶几上的玻璃杯突然四分五裂,在两人之间炸裂成无数静止的玻璃颗粒。
闻漪咬牙道:“他只是个普通人!”
两人之间形成旋涡般的力场,悬浮的玻璃碎粒开始高频振动。
顾屹风趁机挣脱束缚,几步奔向闻漪。鲜血从他崩裂的伤口飘出,凝成诡异的血珠悬浮在空中。
“能耐了啊……” 闻迟轻笑,“敢和我动手,就为了他。”
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瞬间穿透闻漪的引力场。
所有悬浮在半空的东西都“啪——”一声坠回地面。
“闻迟。”
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正要下杀手的闻迟立刻收手,迅速回头,恭敬地站好。
众人循声望去,门口的中年男人,身着象牙白缎纹定制衬衫,缓步而入。
他眉眼与闻漪相似,眼中含笑,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
“让你接个人,怎么弄得这么大阵仗?”
闻漪浑身血液凝固。
是父亲!
他怎么也来了?
“爸爸?”她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扬手——将所有残存的力场收回,四散的玻璃碎块重新凝聚成完整的杯子,飘浮的血珠化作红雾回到顾屹风伤口,连木地板的裂痕都恢复如初。
“把顾先生家都拆了,这可不是我教你们的为客之道。”闻允之收回手,“都先坐吧。”
四人在顾屹风的客厅落座,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顾屹风将茶盏逐一斟满,看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闻家父子。
她的父亲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透着教养与涵养。
而她的“假哥哥”,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看着就不像好人,说西装暴徒都是好听的了。
顾屹风心中冷笑,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还整天以哥哥自居,要不要点脸?
他看看“假哥哥”再看看自己,隐隐觉得今天发挥得不够好。
主要是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和闻漪家人见面会这么突然。
他衣服没换,胡子也没剃,浑身是伤不说,还被她“假哥哥”打得毫无反抗之力……他狠狠捏了捏眉心,掩饰自己的狼狈。
靠!就是这个“假哥哥”害他在老丈人面前丢脸了!
他很少这么真心诚意讨厌一个人!
闻允之开口打断了顾屹风的思绪:“漪漪下山后的事我大致都了解了,顾先生这一身伤,是因我这两个孩子而造成的,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闻允之轻抬右手,轻轻一挥,顾屹风脖颈的掐痕和身上所有的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顾屹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他拆下了左手的绷带——就连肌腱撕裂的伤都已痊愈。
“谢谢……”顾屹风低声对闻允之道谢。
“顾先生不必客气,”闻允之轻笑,“你多次救下我女儿,是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我和她……”顾屹风刚想开口,却被闻允之打断。
“漪漪啊,”他转头看向女儿,笑容温和,“这次下山收获不小吧。”
闻漪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戒指。
“爸爸也希望你下山之后,能领略不同的风光,过不一样的生活,为自己而活。而不是耽于情爱,放弃探索更广阔的世界。”
闻漪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脸微微发烫,说不出一个字。
顾屹风的脸色瞬间苍白。
“可是爸爸……我们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他是那年救下我的那个警察,我们……”
闻允之收起笑容:“你选择一个人,是因为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要以身相许?”
“我……”
“还是说,顾先生打算挟恩图报?”闻允之望向顾屹风,手指一勾,钻戒突然离开闻漪指间,落入他掌心。
“顾先生求婚本是喜事,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告诉顾先生,你和漪漪……不合适的。”
顾屹风指节捏得发白:“要怎么样才能合适,为了她,我都可以做到。”
闻允之摇头:“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本就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你的伤已经痊愈,至此,闻漪欠你的都已还清。承蒙顾先生错爱,小女我就先带走了。”
他将钻戒推到顾屹风面前:“钻戒很美,只是闻氏求娶,从不用钻戒,枉费你一片真心了。”
“爸!” 闻漪猛地站起,声音发颤,“是我想要留下!”
“漪漪,”闻允之叹了口气,指尖轻敲桌面,“何必勉强呢?你改变不了结局。不信?”
他忽然抓住闻漪手腕按向顾屹风的手,“那便自己看看。”
闻漪的指尖猝不及防触及顾屹风脉搏的刹那,世界如碎镜般重组——
闻漪以一抹意识的形态,站在一个陌生的办公室内。
顾屹风正站在屏幕前分析案情,举手投足间更添几分沉稳。他比现在更成熟,眉宇间的冷峻依旧,岁月将他的轮廓雕琢得更加深邃,他看上去……很好。
她其实一直有能力看见未来,但是她不愿窥探未来。闻氏向来重因果、慎行止,她也敬畏命运自有安排。
此时此刻,在未来与故人相逢,闻漪眼眶微热,忍不住靠近细细端详。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婚戒泛着微光。
他结婚了?会是和她吗?
手机亮起提醒。
顾屹风低头扫了眼,唇角微扬,眼底漾起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倪千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顾,满屏幕的嫌疑人,谁让你那么高兴呢?”
“还能有谁?肯定是嫂子呗。”高亦远接过话,他剪短了头发,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顾屹风语气平静却透着笑意:“下午陪太太产检,你们按计划先行动。”
“孕妇最大嘛,理解理解。”
闻漪的心头涌起一片温柔: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她的目光落到他放下的手机上,还未熄灭的屏幕显示:
【14:30 壹壹第四次产检】
【调查局附属医院VIP3诊室】
闻漪的心猛地一沉。
壹壹是谁?
带着满腹疑问,闻漪浑浑噩噩随着他一路来到更衣室。
铁制衣柜门缓缓开启,一张贴在门内侧的手绘肖像映入眼帘。
画纸泛黄,边缘微微卷曲,像是常被摩挲。
画像中的陌生女子靠在树下,杏眼薄唇,与她全然不同。
最刺眼的是画纸右下角写着:壹壹
闻漪浑身血液凝固。
这才是他的妻子?
壹壹?和她的名字都如此接近。
这算什么?莞莞类卿?究竟谁是那个替身?
闻漪猛地抽回手,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
茶杯里的水还在微微晃动,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顾屹风立刻握住她的手:“怎么样?”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他皱眉,指腹擦过她突然苍白的脸:“你看到什么了?”
闻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那是未来发生的事,现在的顾屹风给不出她要的答案。
她一个人站在真相的悬崖边,找不到方向。
“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闻允之拂袖起身,“走吧,我们还需要去见一下你提到过的那位法医先生。”
她木然站起,双腿仿佛灌了铅,几乎迈不开步。
余光瞥见茶几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钻戒,视线慢慢模糊。
“等等!”她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透着倔强,“也许我看到的……不是唯一的结局。”
闻允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让我看清现实。”她低声辩解,“但如果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未来还有机会改变呢?”
“等等!把话说清楚!”顾屹风猛地拽住闻漪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闻迟头也不回,反手一挥,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顾屹风跌在沙发上,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所有力气,缓缓向后倒去,失去意识前,额前散落的发丝遮住了眉间的那道细纹。
*
“滴——滴——”
急促的来电铃声打破寂静。
顾屹风猛然惊醒。
夕阳的余晖早已褪尽,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昏暗的室内只有他一人。
茶几上多了一样东西——那枚钻戒孤,零零地躺在月光里。
闻漪,不在了。
他的心房剧烈收缩震颤,有什么在他心里重重砸下,把所有感觉碾碎成虚无。
他麻木地抓起手机:
“喂,老顾?怎么不接电话?”倪千帆的声音传来,“副局长要见你,现在!马上来局里!”
第26章 两难抉择 我选择忠于你哪怕和整个世界……
顾屹风跨进办公室的时候,副局长陆涛正在低头批阅文件。
厚重的实木桌面上,一把配枪和一份证件并排放置,在白炽灯下泛着寒芒。
“坐。”陆涛头也不抬道。
顾屹风坐定后,陆涛将一份档案推到他面前。
“我长话短说,昨天深夜,闻漪在调查局地下实验室内能力失控,造成实验区结构性坍塌。事故共导致十三名工作人员不同程度受伤,其中包括五名核心研究员。事后她逃逸,人间蒸发。”陆涛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而你顾屹风,是她的监管人。”
顾屹风的目光落在档案上,指节微微收紧。他心中冷笑,闻漪是怎么进入实验室的,大家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份报告不过是高层为了掩盖真相而写的剧本,可他不能说破。
“我有失察之责,对此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你承担?”陆涛放下手中的笔,轻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你拿什么承担后果?”
顾屹风缓缓抬头:“降职,开除,接受审查,按例该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小顾啊,”陆涛轻叩桌面,“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但你还是太感情用事。“
顾屹风没有说话。
“闻漪的行为,单方面违反了与调查局的《异能监管协议》,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顾屹风抬眼,声音低沉:“陆副局需要我做什么?”
“局里已经对闻漪下达通缉令。”陆涛顿了顿继续道,“考虑到你与她的关系,高层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由你亲自将她捉拿归案。”
顾屹风眉心紧蹙,缓缓开口:“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你有两个选择。”陆涛将顾屹风的配枪同证件缓缓推到他面前,金属与木料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恢复你的职务,条件是72小时内活捉她归案。或者……”他拿出一份《辞职申请》,落款处已经盖好调查局的钢印。
“选前者,你仍是特别案件调查处的处长。你之前的失职之责不予追究。局里的一切资源任你调遣,”陆涛看了看窗外浓稠的黑夜,继续道,“选后者……你会失去所有力量与资源。”
这不是在给他选择,而是在逼他做出牺牲。
“我知道你对她有想法。”陆涛继续道,“但她现在已经彻底站在你的对立面了。想要得到她,没有调查局的支持,你连闻氏的大门都进不去。”
顾屹风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配枪,冷声道:“陆副局太信得过我的了,只要她愿意,可以瞬间将我置之死地。我凭什么把她带回来,凭这把枪吗?”
陆涛意味深长地说:“别人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因为她信任你。利用你们之间的感情,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才是最优方案。”
顾屹风沉默地望向窗外,夜色沉沉。
手中有枪,意味着他必须站到她的对立面;可若放下这把枪,他又如何在风暴中护她周全?
他原以为,十五年后的重逢是一场救赎,是命运的馈赠。
现在才明白,是另一场考验的开始。
“选择吧,顾屹风。”陆涛靠回椅背,“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是为一个永远不会属于你的人放弃一切?”
顾屹风抬眸,眼中一片清明,他伸手拿起证件和配枪。
“我会找到她。”他站起身,声音平静,“但我有一个要求,我的团队工作时不允许别人插手。”
离开副局长办公室,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回特别行动小组,而是径直走向新的法医室。
顾屹风推门而入时,戴一鸣正垫着脚,将一箱文件归档。
“你来得正好,” 他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指了指门口堆叠着的档案,“把那箱递给我。”
顾屹风将箱子递上去,低声问:“闻漪来过吗?”
戴一鸣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他快步走到门边,轻轻合上门,压低声音道:“她没出现,来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顾屹风点点头:“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应该没事!明天再做一套检查。”戴一鸣说完难掩兴奋之色,“我也是见过超能力的人了。”
顾屹风却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低声道:“他们带走了闻漪。”
“啊?!为什么?”戴一鸣愣住,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我听说了……调查局对她下了通缉令。”
顾屹风垂下眼帘,眼底暗流涌动,声音低沉:“上面指定我亲自去抓她。”
“什么?!”戴一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要去抓闻漪?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随父兄离开,你是最后见到他们行踪的人。调查从你开始。”他眉骨下的阴影模糊了神情,如同他此刻晦涩难辨的立场。
戴一鸣皱起眉头,神情从震惊转为抗拒:“我没见过什么闻漪父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他转身继续整理文件,不耐烦道,“走走走,挡着光了。”
顾屹风站在原地,看了他片刻,最终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戴一鸣叫住他,“这个你拿着!”
一份案卷交到顾屹风手中。
“这是苗圃三尸案中,第一个死者耿俊的最新调查报告。”戴一鸣解释,“他的DNA与多起未破的强女干案中的犯人DNA一致。这畜生是个连环强女干犯,证据不足才逍遥法外……郭青宇杀他,算不算为民除害?”
“你究竟想说什么?”顾屹风翻开案卷,纸张哗啦作响。
“无名尸死于人体实验,与郭青宇无关。”戴一鸣继续道,语气里夹杂着愤怒和迷茫,“耿俊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郭青宇只是做了法律没做到的事。陆沉参与归零计划,郭青宇动手是为了自保。闻漪救了我……可现在他们却成了通缉犯。”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双色灯光透过窗在两人脸上交替闪烁。
“顾屹风,”戴一鸣突然严肃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要逮捕闻漪,还是和调查局上层虚与委蛇。但不管怎样,从我的私心来说,我希望你永远都找不到她。”
“那就试试。”顾屹风合上案卷,转身朝门口走去。
“顾屹风!”戴一鸣冲着他的背影问,“作为调查局的长官,你是忠于誓言,还是忠于你的内心?”
他顿住脚步,没有作答。
“别装听不懂。”戴一鸣的声音透出一丝急切,“你要做个‘好人,还是要她?”
“你误会了,” 顾屹风依旧背对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来调查局,从来就不是为了做个‘好人。”
*
闻漪看着车窗外阴晴不定的天空,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离开顾屹风已经一天一夜,每一秒都像钝刀割肉般难熬。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左手,那里曾经戴着他送给她的戒指。
那也是她自以为离幸福最近的一刻。
周围的空气隐隐有扭曲的波动,是她情绪不稳力量失控的表现。
一道无形的屏障从背后展开,瞬间将她包裹。暴走的能量被压制,闻漪回头,看到闻迟向她走来。
“忙完这里的事,我们就要离开云湖市了。”
“这么快吗?” 闻漪愣了一下。那她和顾屹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一旦她回到山中,按照秘密协议,没有权限的人不得靠近月隙山,那么她和顾屹风也许再无可能。闻氏一族和世俗社会,从来泾渭分明。
“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尽快行动,保护那些被迫害的旁支族人。和调查局撕破脸只是时间问题。”闻迟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又在想他了?”
“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我看错了。”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看到的结局是没有和他在一起,但可能只是无数可能中的一种,为什么我不能扭转未来?我明明有机会亲手改写结局……”
“闻氏家训第一条。”闻迟打断她,“顺势应时,不做无谓之争。”
“我们之间并没有隔着血海深仇。”她的语气里透着不甘,“也许只是存在一些误会。我可以去找他问清楚……”
话音未落,闻迟的手机亮起,一条关于调查局的紧急新闻频道弹出,打断了她的话。
“现插播国家安全调查局特别新闻发布会现场直播。”
两人同时看向屏幕。
画面中,顾屹风穿着调查局指挥官的制式西装走上演讲台。
是他!
闻漪开始心跳加速。
明明只是一天不见,却感觉他憔悴了许多,眉间的细纹更加深邃,眼神冷得让她感到陌生。
“各位,”顾屹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每个字都重重砸入她的心脏,“前天23:17,有人潜入我局第七实验室,导致实验区结构性坍塌。事故共造成十三人不同程度受伤,其中包括五名核心研究员。”
闻漪浑身一颤,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他停顿片刻,目光直视镜头,仿佛透过镜头与她对视:“经调查确认,事件系特殊能力拥有者——闻漪,在能力失控状态下引发。
车内一片死寂。
“鉴于其行为对国家安全设施造成了严重破坏,并在事后选择逃逸,我局现正式对闻漪发布一级通缉令。”
顾屹风按下按键,大屏幕上出现闻漪的照片,“任何包庇行为都将被视为同谋。”
闻漪不自觉往后靠,呼吸凝滞。
两天前,这个男人还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身体深处诉说着爱意。现在他站在冰冷的演讲台上,像对待最危险的能力者一样,发布对她的通缉令。
“最后,我要对闻漪本人说几句话。”顾屹风直视镜头,“我很清楚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却字字清晰。
她屏住呼吸。是啊,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会找到你。”
这是威胁还是承诺?
“亲手抓住你。”他的眼神压抑着某种疯狂,像是要透过屏幕直接攥住她的灵魂。
他在暗示什么?
“然后,我会让你在我的监管下——”
他停顿了一秒,眼神微不可察地软了一瞬。
“——度过余生。”
闻漪的眼泪瞬间滚落。
“度过余生”
不是付出代价,不是接受审判,而是“度过余生”。
新闻画面切断了,车内陷入死寂,只剩闻漪的抽泣声。
他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场戏,字字句句都在告诉她:
“等我,我会找到你,然后……”
“……余生守着你。”
第27章 愿赌服输 但这欺瞒之中我们对你的爱是……
“行了行了,赶紧擦擦吧。”闻迟收回手机,把纸巾丢过来,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我屏幕都沾水了。”
闻漪轻拭眼泪,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顾屹风隔空对我表白呢,你这种单身狗怎么会懂?”
“我当年怎么没看出你是个恋爱脑。”闻迟一声冷笑:“劝你别轻信男人的话,我怎么看都觉得姓顾的和调查局在演戏,专骗你这种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蠢货。”
“你见不得我好是吧!”闻漪咬牙道。
“父亲来了。”闻迟突然压低声音。
夜色下,一个身影迅速靠近。闻允之带着夜露的寒气坐进车内。
“走吧。”闻允之关上车门,脸色凝重。
闻迟发动引擎,快速驶入夜色中。
“爸爸,你刚刚去干什么了?”她终于忍不住问。
“见了几个闻氏旁支。调查局暗中对异能者的迫害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闻迟点头附和:“不错,我最近在云川市也在寻找被抓走的异能者。每个城市都在秘密进行人体实验。“他语气凝重,“最近几个月,他们的动作明显加快了。恐怕……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闻漪。”闻允之突然开口,“闻氏和调查局……不再是一路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你和顾先生不合适,我可有说错?”
车内安静了一瞬。
“呵。”闻迟冷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却又藏着锋芒,“姓顾的……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我们是一路人。”
“在顾先生家,你曾和我争辩,未来还有机会改变。”父亲的声音很轻,却令她浑身一震。
“其实,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明知天命难违,却总想再试一次,再赌这一次。”他叹了口气,“只是试过才知道,这世间的执念,其实都是妄想。”他深深望着她,温言道,“爸爸确实有些事情瞒了你。”
她心跳漏了一拍。
“其实你从不普通,早在你七岁那年,就已经觉醒了力量。”他的目光像是穿透她的脸庞,望向十五年前的记忆,“但你的能力为你引来杀身之祸。我用能力逆转了你觉醒能力的结果。对外,宣称你从未觉醒。”
闻漪怔住了。
她恍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她还不懂事,每当看到天赋卓绝的族人时,总是羡慕得眼眶泛红,又恨自己的无能。
她无数次跟父母闹脾气,质问他们:“为什么我就是不行?”
父母无计可施,只能安慰她:“漪漪没事,就算一辈子没有觉醒,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时候她不懂他们的沉默,还惹得母亲伤心落泪。
后来年岁渐长,无论内心多么不甘,她学会装作云淡风轻,不再提起这些事。
她一直以为……那是命运对她的安排。
闻漪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那……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挣脱了我的束缚,拿回你的力量。”父亲看向窗外,“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还有这份能力所带来的代价。”
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啊……每次使用完能力都会头痛、流血、失温,但休息会就好了。”
闻允之轻轻摇了摇头:“能力越强大,你要承受的代价也越大。你以为你在掌控命运,其实……命运早已在蚕食你。”
车内陷入沉默。
“当初总想着,你如果留在山里,或许可以无忧无虑一辈子……”他轻轻叹息,“作为父母,我们终究是自私的。”
“你小时候过得不容易,是我们对不住你。”他定定望着闻漪的眼,“希望你日后再想起,不要恨我们。”
“但这欺瞒之中,我们对你的爱是真的。”
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平时伶俐的嘴皮子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漪漪,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愿认赌服输。你的命运,从现在开始,由你自己掌握。”
车门打开,闻允之先一步走出去,离开她的世界。
临走前,父亲最后叮嘱了一句:“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和闻迟了。”
送走他后,闻漪用手肘怼了怼闻迟:“哥……爸交代的事到底是什么?”
“闻漪!” 闻迟瞪大眼睛,“你居然不知道行动计划?!”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汽车行驶在市中心商业街上。
“所以我们接下去的任务,是挨个捣毁调查局的秘密实验室,救走被困的异能人士?”她望向窗外喧嚣街景诧异道,“你确定下一个秘密实验室在这?”
“准确来说,是这里。” 闻迟将车停在了一家名叫零点俱乐部的夜店门前。
“夜店?!”闻漪震惊地望着正门上方的巨大招牌,门前排队的男女在霓虹灯的映照下各个“大红大紫”,“这里竟然是秘密实验室?”
“很好的伪装,”闻迟压低声音,“大量人员和物资出入不会引起注意,电力管够还不用担心噪音传出来。”
闻迟拽着她的手腕挤过人群。
“等等,我们就这么进去吗?”闻漪停住脚步问。
闻迟侧眸:“你有什么高见?”
闻漪观察下四周:“不用先探查一下?”
闻迟继续往前走:“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你之前都怎么执行任务?”
闻迟想了想:“先进去,把敌人解决了,然后出来。”
闻漪:……
“等等,进去前我要买些东西。”
闻迟疑惑地看着她:“你要买什么?”
“都当反派了,总得换身衣服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上衣,“白色太容易脏了,还是黑的好!黑的才像反派。”
说着,她一把拉着他朝街角的一家潮牌店走去。
闻迟:……
片刻后,两人从店里走出。
闻漪黑发披肩,黑色无袖连衣裙的勾勒出完美腰线,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笔直长腿,迈步时裙摆"唰"地绽开黑色漩涡。
“闻漪!你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吗?衣服都买了,你还要怎样?”闻迟咬牙道。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等等我再买盒眼影。这家的彩妆真的绝。”
闻迟无语道:“你买眼影做什么?我们是去救人!”
闻漪理直气壮:“你不懂,大女主黑化都得化烟熏妆,妆越浓,揍人越狠。”
闻迟咬牙切齿走在后面:“闻!漪!”
“快好了快好了,我现在可是身负重罪的通缉犯,形象管理很重要!”
闻迟:“……神经病啊!”
她不理他,一路走到“零点俱乐部”门口,抬头望着霓虹招牌,眼神逐渐变态。
很好!终于要开始她的反派生涯了!
夜店内,闻漪好奇地环顾四周,舞池里灯光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红男绿女正疯狂舞动。
她跟着闻迟往地下实验室的入口走去,突然拉住一个端着鸡尾酒路过的服务生:“麻烦给我来一杯,谢谢。”
闻漪顺手抄起一杯蓝色鸡尾酒,边走边抿了一口,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哥,这个酒好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闻迟一把夺过酒杯倒了。
“……”已经开始后悔带她来了。
“跟紧我,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两人穿过拥挤的舞池,摸到洗手间后的暗门,闻迟并指一挥,门锁应声断裂。
他一把推开门,回头交代闻漪:“一会儿我们分头行……闻漪!”
闻迟的表情逐渐扭曲:“你!在!干!什!么!”
“啧。”闻漪一边走一边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她抬眸,眼神陡然一冷,“瞎嚷嚷什么,劝你注意点,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闻漪轻抿了一下红唇,合上镜子,露出带着几分邪气的烟熏妆:“站在你面前的是全国最凶残、最毫无人性的AAA级通缉犯。”
说完,撇下无语的闻迟,踩着高跟“噔噔噔”朝地下实验室赶去。
地下实验室门口,闻迟一挥手,最后一道安全门应声弹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持枪涌出,瞬间挡住两人去路。
为首的守卫人员还来不及喊话,闻迟打了个响指,特域展开,整座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传来“啪嗒啪嗒”枪支弹药纷纷落地的响动。
“我的枪!”
“怎么回事?!通讯受阻!”
“启动紧急预案B!”
所有持枪守卫一转眼的功夫全部被缴械,恐惧在无边的黑暗中静静蔓延。
“我先去搜救,这里就交给你了。”闻迟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
“放心。”闻漪踩着一地碎裂的枪支弹药缓缓前行,“想当反派很久了。”
漆黑的实验室内,所有人屏息凝神,沉默中只有闻漪的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犹如催命曲的前奏。
闻漪正要动手,突然——
“砰!”
一群人从实验室另一侧破门而入,紧急照明灯亮起。
顾屹风带着全副武装的特勤队破门而入,他身后跟着瑟瑟发抖的实验室负责人。
闻漪放下手,冲顾屹风眨了眨眼,来得挺快。
顾屹风面无表情,转身挡在负责人王瑞面前,声音冷峻:“王主任放心,我们会确保实验室的安全。”
王瑞深吸一口气,感激道:“顾处长,您真是我们的救星!”
闻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面的敌人,虽然数量不少,但怎么一个个都傻站着,连枪都没有拿?
拿捏不准顾屹风究竟如何行事,闻漪暂且按兵不动,只冲他微微一笑。
“顾处长,又见面了。”
*
几分钟前,夜店对面某栋高楼的办公室里。
顾屹风盯着监控屏幕,看着闻漪从服饰店出来,又钻进化妆品店。
高亦远等人一脸茫然:“老大,她到底在干什么……”
顾屹风没说话,只是默默扶额。
直到画面中出现一身黑衣的闻漪时,他忍不住闭上眼——就差把“我是反派”四个字打在公屏上。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行动。”
实验室内,王瑞往顾屹风身后再退了一步,压着声音提醒:“顾……顾处,咱们是不是至少该亮出武器?”
顾屹风没理会他,目光扫过闻漪,一本正经摇了摇头:“王主任你有所不知,目标人物极度危险,拿出武器只会激怒她,到时候会很难收场。”
特勤人员中不知谁偷笑了一声。
顾屹风不动声色地瞪了倪千帆一眼。
“那……那怎么办?”王瑞急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她要把我们全灭了啊!”
顾屹风突然拔枪对准了王瑞,高声对特勤人员下令:“现怀疑第九实验室存在严重违规操作行为,即刻封锁实验室,逮捕所有参与人员!”
整个实验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王瑞瞳孔地震:?
顾屹风利落地给他铐上手铐,凑近耳语:“王主任,这是诱敌之策,请配合我的演出。”
王瑞:!!!
闻漪:?
第28章 谁是替身 壹壹不是他的未来,而是他的……
“顾处长,你这是做什么?包庇迫害异能者的凶手吗?”闻漪挑眉。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不必赶尽杀绝。”顾屹风碾过满地碎片向她走近。
“呵,调查局对闻氏赶尽杀绝时,怎么不见你出来阻止?”她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他们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但是以暴制暴并非正义。你冷静下来,我们可以通过更和平的方式解决矛盾。把一切交给法律……”
“你说法律?”闻漪冷笑一声打断他。
“无辜的人死了。”她指向王瑞,“凶手却还好好地活着,甚至不会有一丝忏悔。你们的司法体系到底在保护谁?这就是你们坚守的正义?”
“法律确实不完美……”顾屹风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但放任私刑复仇,我们和那些践踏法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的法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咬牙,“既无法挽回死去的人,也制约不了我!”
闻漪轻闭双眼,刚要调动体内的能量。
“闻漪,住手!”
她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下一秒,一只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横过她的腰际,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整个人牢牢抓住。
空气中异样的波动戛然而止。
他低着头看她,气息近得几乎贴上她的唇:“别让一切无法挽回!”
闻漪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动。
但她嘴上不忘放狠话:“我没想过要挽回,我就要他们血债血偿!”
“那就用我的血来还!”他松开她的手,退后半步,“放他们安全离开。”
“你?”闻漪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他语气平静,“带我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我当人质,调查局处长也够你谈条件。”
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这可是你说的,”她伸手勾住他的领带,轻轻一拽。
他没有闪避,反而顺势靠近,手掌覆上她的手背,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指尖划过他的腰线,掌心感受到他微微绷紧肌肉。
“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她露出得意的笑,从他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手铐。
“咔嚓——”
冰凉的手铐扣住了他的手腕。
闻漪一脸兴奋,回头对着刚刚赶来的闻迟扬起下巴:“哥,你来得正好!这人我们带回去!”
闻迟眉头紧皱:…… 说好的别整幺蛾子呢?
王瑞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转头对一旁的特勤人员吼道,“我怎么觉得你们长官上赶着要去做人质啊?怎么都不挣扎一下?”
没人敢接话。
倪千帆憋笑憋得发抖,动作夸张地让开通道:“快!都让开!不要伤害我们处长!”
王瑞气得跳脚,咬牙切齿地吼道:“等等!我要投诉你们处长!说好来救我的,结果自己先投敌了!我要实名举报顾屹风通敌叛变、包庇罪犯、滥用职权!我要见领导!让我见局长!”
*
月色下的清河公路上,疾行而过的汽车在柏油路上划出一道流畅的直线,只留下尾灯残影。
车窗外,云湖市的轮廓在背后逐渐模糊,城市的灯光即将消失于地平线。
顾屹风腕间的手铐随着车身颠簸发出细碎声响,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看够了吗?”
他故意晃了晃被拷住的双手。
“当然没看够,顾处长这幅任人鱼肉的模样,我能笑一百年。”她笑出了声,突然倾身,
“还记得冰淇淋车那次吗?头一回见面就拷住我,报应来了吧!”
她回想起初见时的情景,每一帧都清晰得像昨日再现。
他轻轻勾起她的手指:“现在满意了?”
“还凑合吧。”她眨眨眼。
“你们能不能先别腻歪了?”前排驾车的闻迟冷着脸道,“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调查局的车!”
闻漪回头一看,果然有几道刺眼的远光灯正迅速逼近。
她刚想开口,却被顾屹风抢先打断:
“下一个匝道口,转进66号国道。那里没有照明,信号很差,他们追踪会受阻。”
果然,在进入66号路后,紧追不舍的车明显慢了下来。
顾屹风靠在座椅上,语气平静:“趁现在甩开他们。”
“哼,用你说?”
夜色中掠过一块公路指示牌:【云川市界 120km】
“你们要去云川?” 顾屹风看了眼窗外突然开口。
闻迟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要给我们做向导?毕竟那是你的地盘。”
“可以。” 顾屹风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既然被抓,悉听尊便。”
闻迟嗤笑:“姓顾的你可真会颠倒是非,上赶着来做人质,只有她会相信你不是卧底。”
“哥!” 闻漪瞪了他一眼。
“如果要在云川市停留,我需要回家取一些东西。”顾屹风突然说。
“人质就要有人质的样子,我们可不负责专车接送人质。”
顾屹风望着云川市的天际线道:“我书房有个保险箱,里面装着三起爆炸案的现场调查报告。”
他转向她,“这些爆炸案,是揭开归零计划真相的关键。”
车轮碾过一处浅坑,车身剧烈颠簸,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顺势用铐着的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畔道:“跟我回家?嗯?”
闻漪靠在他怀里,耳尖微微发烫。
“你再动手动脚就给你塞后备箱里。”闻迟冷冷开口,“一会儿兵分两路,你带着姓顾的去取资料。我去实验室救人。”
公路指示牌在车顶一闪而过:【云川市界 100km】
闻迟离开后,闻漪踩下油门,前往顾屹风家。
“进入云川市地界后监控会很多。”顾屹风低声提醒道。
“不用担心。”她捧起胸前一枚复古怀表造型的项链道,“这个AI换脸发生器,是郭青宇最近研发的黑科技。只要戴着它,监控拍到的脸会被自动替换……”
她话还没说完,顾屹风突然拽了一下链子,打断了她的炫耀。
“这种东西,高亦远两年前就在内部做过原型测试,因为法律原因没推出来。郭青宇有什么好得意的?”
闻漪愣了一下,皱眉看他,现在的重点是郭青宇吗?
顾屹风抿了抿唇,似乎压下了什么情绪,然后伸出手腕:“把项链给我。”
“为……为什么啊?”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
“听我的,等到了云川,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他声音低沉了些,“用不着这种东西。”
“你听听,这话像人质该说的吗?”她忍不住轻笑。
“这是我作为人质的……诚意。”他抽走了她颈间的项链,“给我。”
闻漪:……这哪里有诚意了,分明是在命令。
他抢过项链,却没有收起来。
车窗降下,项链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消失不见。
汽车缓缓停在云川市郊一座极具现代感设计的别墅前。
闻漪看了眼别墅,又看了看顾屹风:“这就是你的家?”
“嗯。”他点点头,推开车门,示意她跟上。
“你真打算一路戴着它?”她的目光落在他腕间的手铐上。
“人质要有人质的样子。”
她跟着顾屹风穿过长长的花廊,目光扫过两侧精心养护的玫瑰和绣球,好奇地问:“做特工很赚钱?”
他脚步一顿,略带试探地开口:“等你成为顾太太以后,会对我的财务状况更了解。我在云川市和云湖市的所有房产,工资、股票、海内外投资全都是你的。”
“可我并不需要这些啊。”她笑着摇头,“我生活的地方和这里……不一样。闻氏嫁娶并不看重身外之物。”
顾屹风走到门前,突然转身:“那你们看重什么?”
她唇角微扬,故作高深地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抬手准备输入密码。
可手指悬在电子锁上,迟迟没有按下。
“我给你把手铐打开吧。”闻漪拿出手铐钥匙,“演了一路也够了。”
他沉默片刻:“不必,你替我打开吧,密码是5211。”
“你怎么戴手铐还戴上瘾了呢。”
闻漪轻轻一笑,上前输入密码,绿灯亮起的时候她忽然顿了一下,
5211?
肯定是她想多了。
书房内,保险箱的绿灯亮起。
顾屹风取出一叠卷宗,修长的手指抚过文件边缘:“目前连环爆炸案中,只有第一宗云河市案取得进展。”他关上保险箱解释,“但是章明远的尸体已经被第九局领走,我们接触不到。云川市的那具尸体还保存着,用以研究引力波创伤,尸体的处置权在我。”
他望向她:“我安排的人明天就会抵达,到时候会有安排。”
“你的团队要来云川‘助纣为虐’吗?”她在书架旁,笑得有些嚣张。
“倪千帆明天会带‘殡葬队’来。”他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划过她掌心,“我们会在途中把尸体换掉……”
闻漪惊讶地捂着嘴:“你怎么比我还像反派?”
顾屹风忍不住轻抚她的脸:“我早就说过,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被他碰触过的肌肤微烫,闻漪低垂着眼眸:“那我们现在去和闻迟汇合?”
“我需要做些准备,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他转身走向嵌入式武器库,虹膜解锁的瞬间,防弹柜门无声打开——数量可观的各式枪械泛着冷光。
在顾屹风准备枪械的时候,闻漪随意地欣赏着他的书房。
书房是极简的现代风格设计,落地窗外透进的月光为整个房间平添一分清冷。
书架上摆放着大量关于量子力学和理论物理的书籍。
他竟对这些如此痴迷?
一本《时间简史》映入眼帘,她随手抽出,却被夹在其中的一张素描纸吸引。
在看清画中的人物后,闻漪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曾经在顾屹风的未来看见过的那一张!
画中的女孩站在树下微笑,眉眼温柔。
底下一行小字:「壹壹」。
那一瞬间,闻漪浑身冰冷,心像沉入深深的海底,快要不能呼吸。
“壹壹”不是他的未来,而是他的过去!
原来……他心底早就有了别人。
那她呢?她算什么?
是他生命里聊以慰藉的插曲,还是她人生中一场注定破碎的幻觉?
她缓缓拿起那张素描,指尖冰凉,周围的空气隐隐开始波动。
顾屹风的手表红灯闪烁:【0.3级引力畸变】
第29章 最后约定 就让他用微笑告别彼此相爱的……
顾屹风猛地回头:“闻漪!你……”
视线落在她握着的那张肖像上,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他从未想过,她会发现那张全凭他想象,一笔一划勾勒出的“壹壹”肖像。
泛黄的画像缓缓飘向他,最终悬停在他面前。
一张素描,笔触不算精致,更像是谁梦中回眸,在瞳孔中印下一缕未成型的魂。
引力消散,画纸像断翅的蝴蝶般,轻轻坠落在他脚边。
他垂眸凝视画像中微笑的女子,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屹风,告诉我,壹壹……是谁?”
一声壹壹砸在心里,紫藤花下的雨天骤然浮现眼前。
故事的开头,是他耳边轻轻响起的那句“不哭”。
雨滴打湿肩头,也打湿了他的命运。
那些藏在校园里的温柔片段,像梦一样真实。
但他没有想到,故事的尽头,是他独自站在满目秋色中,茫然无措。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顾屹风全力奔向青峦山脚下的密林深处。
“快到了……”他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早已浸透警服,“你说过的、只要我救下她,我们……就会有未来?”
他屏住呼吸,等待脑海中那熟悉的声音。
片刻后,微弱的声音响起:
【是……】
他眼中燃起执拗的光,向着她标记的枫树一路狂奔。
救援的过程如走马灯般闪回。
当一切尘埃落定,顾屹风收起枪,缓缓蹲下身。
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带着审视、探寻,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因为她太小了。
他站起身,准备带她离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他们之间最长也是最后的一句:
【她会……在未来等你】
顾屹风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僵在原地。
“壹壹!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说过……我们会有未来的。”
可脑海中一片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他站在树下,心中一片茫然,只能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可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终于明白,在救下这个孩子的瞬间,他们的结局已经悄然改变。
他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再说最后一句话了。
是他自己,亲手抹杀了她。
他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翻涌的情绪。
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如果她还在某个角落看着他,他必须笑着送她离开这个世界,用最体面的方式告别彼此相爱过的回忆。
身边的小女孩望着他,眼中满是恐惧,向后退了几步。
他牵起她的手,将那张写着留言的名片放进她掌心:“你放心,我会信守承诺,在未来等着你。”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约定。
回忆在他脑海中翻涌,最终渐渐平息,只剩沉默。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挂钟的秒针声在空气中回响,一声声敲打着他的心。
“壹壹……她才是你等了十五年的人吧?”
顾屹风转开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解释,可明明是两个人的爱情,却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他独自守着秘密这些年,无人见证,无法证明。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此刻全都成了无从辩解的误会。
他终于看清那个残忍的真相:他确实透过她,爱着另一个时空的“壹壹”。
他被困在时间的悖论中,找不到出口。
空气中涌起涟漪般的波动,顾屹风手表上红灯疯狂闪烁。
“闻漪!”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冷静下来!你的引力波动已经引起监测部门注意,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走!”
她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小步,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闻漪低着头,眼神黯淡无光。
他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想说些什么安抚,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怎么让她相信,他爱的是她,却又不是此刻站在眼前的她。
“你真的喜欢过我吗?”闻漪忽然抬头,红着眼眶,目光灼灼看着他。
“我……”他顿了顿,一句“喜欢你”到底说不出口,但见她这么伤心,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最终,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语气郑重道,“从今以后,我心里只有你。”
闻漪听完整个人愣住,像是听到了一句荒唐至极的回答。
“你……你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顾屹风一怔,他说错了吗?那到底应该怎么说?
如果告诉她真相——他爱上的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她”,她会不会以为他疯了?还是为了安慰她而编的谎言?
可若要他说违心的话,既是欺骗了她,也背叛了他自己。
顾屹风不再出声,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反而放松了些。
“我……”他却半点没感觉到轻松,忍不住微微蹙眉,斟酌该如何同她解释。
她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缓缓一压,将手抽回:“既然我不是你真正想等的人,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那我们何必继续?你救过我,也辜负了我,就当互不相欠吧。”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再次握住她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闻漪,其实我真正爱的人是——”
“我父亲说得没错,救命之恩并非要以身相许的。”她没有立刻抽手,而是轻轻回握了一下,“顾先生,谢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今天走出这道门,我们就再无瓜葛。”
顾屹风清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乱了。
闻漪与他对视片刻,终于抽回双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书房的门刚拉开一条缝,又被猛地重新关上。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困在书架和他之间。
毫无预兆的吻,粗暴地落在她唇上。闻漪咬紧牙关,抬眸望向他颤抖的侧脸,嘴里尽是浓烈的血锈味。
“不行!别走!我爱——”
他的告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
书房落地窗轰然爆裂,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窗外的探照灯光,无数红外线瞄准点布满他们全身。
“屋里的人听着!放弃抵抗!”
凌乱而刺目的白光下,闻漪本能地抬手遮住眼睛。
“小心!”他将她紧抱在怀里,二人滚落在满地碎玻璃中,避开那些瞄准点。
“嘶——”
碾过碎玻璃的脆响中,她听见了顾屹风的呻吟。
他用身体护着她,尖锐的玻璃划过后背,血瞬间濡湿了他的衣衫。
闻漪的睫毛颤了颤,本能地蜷缩在他怀里,鼻尖是熟悉的气味和血腥味。
她听见他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抬头望着他,不理解世上竟然有这么不合逻辑的感情,他明明不爱她,却愿意为她将生死置之度外。
“闻漪,听我说。”他掏出一把枪,递到她面前,“拿着。”
她没有动。
“拿着!”他的语气陡然严厉,“特勤人员马上就会进来,按我说的做。“
她终于伸手接过枪,第一次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现在,对着我。”他说。
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要让他们相信,我被你挟持了。这样你才有可能离开。”
闻漪:?
她冷笑一声,语气讽刺:“挟持你?我有这个能力吗?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吧?特勤可不是傻子。”
他嘴角微扬:“你有枪就能做到。”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举起枪,对准了他的额头:“像这样吗?”
他垂眸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手腕,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几分。
“太高了。”指尖轻轻一点,将枪口往下压了一些,稳稳对准自己的胸口。
“这样就行,怕你举得手酸。”
闻漪:……
她将他猛地一转身,推向前方,枪口毫不留情地抵在他的后背上。
“请吧,顾处长。”她语气冷淡,“现在你真是我的人质了。”
两人缓缓走出凌乱的书房,脚步踩在满地玻璃上,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夜色下,守在屋外的特勤人员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枪口齐指,却因顾屹风挡在最前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退开。”闻漪躲在他背后,扬声喊道,“放我离开,我不想伤人!”
无人应答,包围圈却悄然让出一条路。
她押着他走向那辆熟悉的车,拉开车门,将他推上了车。
引擎轰鸣,轮胎碾过碎石,车子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后视镜里映出几道紧追不舍的车灯。
顾屹风神色平静,仿佛不是被她挟持逃出来,而是陪她兜风。
“现在稳住方向,和我交换位置。”她没应声,但还是按他说的做。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在狭窄的小巷间穿梭,成功甩掉了追踪车,几次几乎擦墙而过,惊险万分。
最后一辆车猛地逼近,顾屹风猛打方向盘冲入一条窄巷。
追踪车反应不及,撞上前方废弃的建筑材料,彻底脱队。
车身剧烈晃动,她整个人被惯性甩向旁边,撞上了他的胳膊。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手停留在她锁骨上方,没有挪开。
凌晨,他们的车停在一处无人经过的暗巷中。
“倪千帆他们还没到吗?”闻漪视线不断扫过巷口每一个晃动的阴影。
“按计划,他们很快就会抵达云川。”顾屹风靠在副驾驶座上,未处理的伤口仍在渗血。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们过来帮你,不会被发现吗?”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他语气依旧从容,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我之前说的是认真的。”她盯着巷口晃动的树影,轻声道,“等验完尸,我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被猛地拽进他的怀里。
“我说过,”他的声音不复温柔,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离开的事,不许再提。”
她想要挣扎,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空气中似有气流涌动,但耳边真正听到的,其实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她的心跳乱了节奏,理智也在动摇,不由得扪心自问:你又真的舍得离开?
就在这时,他手臂猛地一收,她身子一歪,膝盖一滑,整个人竟顺势跨坐在他腰间。
第30章 绝不放手 我受够没你的世界是为你坚持……
他低着头,呼吸粗重,像生气又像是在压抑什么。
“闻漪,” 他忽然抬头,“这段时间,确实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但我没有欺骗过你。”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从没有爱过别人。”他缓缓抬手,为她理了理发丝,“只爱过你。”
她垂眸,问出他最不愿听到的那句话:“那壹壹呢?”
又来了。
顾屹风偏过头,他不想回答,至少不是在这种时候。
无论怎么解释都显得很假。
是假到他在审讯室听嫌疑人这么说,都会拍桌子的那种。
“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她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她……”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闭上眼,“不在这个世界了。”
闻漪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还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一句: “节哀顺变。”
顾屹风:……
倒也大可不必。
她显得很诚恳大度,顾屹风却微微蹙眉,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反应。
他怕她不高兴,又怕她完全不在意。
她越是平静,他就越慌乱,心里某个地方像有火在烧,焦躁地想要立刻做些什么。
他想把人哄回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是真的不会哄人。
别生气?万一她说“我没生气”呢?
我错了?太没诚意,他听着都觉得敷衍。
想来想去,还是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比较好,别让小姑娘再难受了。
他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其实……那是我高中时候的事。”
她睁大双眼,一脸震惊:“你竟然高中就……”
顾屹风:……
看吧,他就说这事不好解释。
他揉了揉眉心,继续道:“其实我和壹壹……并没有见过。”
她微微一愣,随即捂住嘴,眼中满是惊讶:“所以……你和壹壹谈恋爱这事,壹壹知道吗?”
顾屹风:……
他忽然觉得,还不如不解释。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又听闻漪道:
“谢谢你告诉我关于壹壹的事。”她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就像你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比起满口谎言,至少你还坦诚。你对她的深情……本没有错。”
她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心口堵得慌,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他一直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对等。
她是情窦初开,甚至也许是一时兴起,享受被宠爱的感觉。
对他而言,却是一场错位的久别重逢。
他曾以为重来一次,他会有足够的时间,等她慢慢爱上他。
等案件结束,风波平息,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创造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他不怕一时误会。生气至少证明她在乎他。
可如果她已经不在乎了呢?
那他用十几年等待换来的这一次重逢,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道个别。”她笑了笑,“调查局和闻氏已经撕破脸,我们不再是一路人……我很快要回山,往后也没再见面的机会了。”
他脑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双眼,愣愣开口:“什么……”
她要走了?
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
脑海里闪过的是她哭着笑着的各种样子,却匆匆而过,什么都留不下来,短暂得像一个梦。
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顾屹风怔了怔,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不哭。”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我们才认识几天,有什么放不下的。”
几天?
是,他们相识不过几天,但和她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在他的心底。
怎么可能放得下?
“唔……”
还没等她说完,他突然靠近,一双手握住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拉近。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他们之间的距离危险起来。
“我早就受够了没有你的世界,是为了等你才坚持到现在。”他的唇贴上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像是誓言,“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放开你。”
下一秒,他的吻狠狠压上她的唇,炽热又急切。
她刚要推开他,掌心却摸到一片黏腻。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腥味在狭小的车里弥漫开,铺天盖地的吻肆意掠夺着她的呼吸,让她一时忘了挣扎。
在她微微失神的瞬间,突然听到“刺啦”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
“喂!”她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我新买的衣服!!”
“赔你。” 顾屹风低喘着吻上她的锁骨,“把我自己赔给你。”
天色微明,一辆黑色SUV默默停在闻漪他们的车后。
车内,高亦远盯着前方不断摇晃的车身,压低嗓音:“老大这……动静是不是有点大?”
“别看了,非礼勿视。” 倪千帆尴尬地别过头看了下腕表,“不过这也太久了吧,再等下去耽误事了。”
“哼。” 坐在后座的戴一鸣冷笑一声,“我看你们先把尸体换过来吧,他这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说话间,前方的动静逐渐消停。
车门打开,衣衫凌乱的顾屹风匆匆而来,转眼拉开SUV的车门:“我的东西呢?”
“拿去!” 戴一鸣把后座的行李扔给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靠!你流了多少血啊,玩命呐?”
“砰——”一声,顾屹风面无表情地甩上车门。
高亦远瞠目结舌:“战……战况这么激烈吗?”
倪千帆:“……”
戴一鸣:“神经病!疯子!一会儿别找我给他缝针!”
*
车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情欲过后的暧昧气息。
“先穿我的衣服。”顾屹风细心地替她擦拭干净,将自己的衬衫披在她身上,动作温柔得与方才判若两人,“等商店开门了给你买新衣服。”
闻漪沉默地套上他的衬衫。衣摆下,白皙的双腿上缀着点点红痕。
他目光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他们都来了?”她轻声问,一边尴尬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声音有些哑。
“是。”顾屹风降下车窗,清晨的微风吹散了车内的旖旎,“殡葬队半小时后经过这里,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爆炸案的尸体被秘密转运到一家名为“优品客”的大型超市冷链仓库中,据说老板是顾屹风的朋友。
戴一鸣熟练地在走入式冷库中架设了一个临时尸检台。
倪千帆和高亦远抬着黑色运尸袋进来,将尸体平稳地安置在台面上。
“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 戴一鸣熟练地戴上口罩和手套,“顾屹风,把法医报告拿来。”
顾屹风走过去,将文件递给他“谢谢。欠你人情,日后必定会还。”
“哎呦喂,可别,你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他快速翻阅尸检报告,“我是为我‘朋友’来的。”
“老大,咱们悄悄回云川插手案子,上面会不会发现?”高亦远缩着脖子站在冷库门口,呼出一口白气儿。
“叶敏会处理好。”
倪千帆低声问:“你不怕她再背叛你?”
顾屹风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是个聪明人。”
“顾屹风,这尸体……不太对劲?” 戴一鸣疑惑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顾屹风快步上前查看。
“你看,”戴一鸣指着死者的牙道,“尸体的牙齿在发光!”
由于长期冷冻,尸体的嘴唇紧缩,露出了森森白牙,此刻竟然发出微弱的光。
戴一鸣皱眉,伸手关掉顶灯,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支紫外线手电筒。
“啪嗒”
紫光亮起,黑暗中,死者的牙齿和指甲缝浮现出诡异的绿色荧光。
“拿好。”戴一鸣将手电筒交给顾屹风,迅速用镊子刮取牙齿表面的物质,“你的尸检报告里并没有提及这个,可能是被误认为牙菌斑。但现在尸体存放至今,荧光反而更明显。说明它并非生物降解产物,很可能是某种放射性残留。”
他将样本交给顾屹风:“立刻找有光谱仪的实验室检测。”
倪千帆接过样本:“我现在就去。”
他离去的时候,恰逢闻漪换上新买的衣服走进冷柜。
顾屹风迎上去:“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她站定在尸体旁,指尖刚触及尸体扭曲的手臂。
眼前骤然陷入黑暗。
再睁眼时,她正握着一把柯尔特手枪,指尖传来枪管的余温,鼻端还残留着淡淡的火药味。
她怔了怔。
没记错的话,自己正在回溯死者的记忆吧?
“你们……”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她低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她面前,左胸弹孔里正汩汩涌出暗红色的血液,他喉咙里发出的“嗬嗬”的气音,染血的右手突然抓住她裤脚:
“……瞒不住的……”
她心头一震。
这个死者……刚刚杀了人?
原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受害者,没想到,他竟是加害者?
她迅速扫视四周,一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不见窗户,无法判断位置或时间。
还没寻找到更多线索,
“砰!”枪声再次响起。
后坐力震得闻漪虎口发麻。
温热的液体溅上她的手,顺着指缝不断滴落。
她看着自己的手熟练地退膛收枪,对着衣领处的微型麦克风低声道:“已经解决了。”
耳麦中传来低沉的男声:“知道了,立即返回总部。”
视野开始坍缩,意识逐渐抽离。
她不甘心地攥紧双手。
太少了。
她只窥见死者曾是凶手,却不知道他枪下亡魂是谁。
真相如同指间流沙,刚漏出一点,时空的潮汐便已将她推回岸边。
回溯的力量在撤退。
光立方中,千万条光锥在她面前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是时间洪流中的一道分支。
最初觉醒时,她被动进入随机的记忆碎片。
但现在不同了。
她已经能看清这些光锥的脉络,也能控制自己进入的方向。
她抬手选中刚才那段回溯的光锥,它在她指间微微颤动,像是被扼住咽喉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