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久不见。
顾月晚在托斯卡纳待了大半个月，攻略上推荐去的地方她都去过，眼睛能看见的景色几乎都定格在她的相机里，当地特色美食也在向导的推荐下品尝过，并且记录下来。
将来要是有机会，她还会再来。
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添加上微信的明与微偶尔会给她发个“早上好”或“晚安”，只不过国内和托斯卡纳有时差，看到消息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自己这边的早上或晚上，而她给明与微回复消息过去时也已经是不符合国内当时的时间点。
只不过，也没有太大影响。
因为除了那样问候的消息，也没别的。
一开始还会有点奇怪，不明白明与微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发早上好和晚安这样的问候信息，之后接连几天都这样，她想，这种问候就类似于报平安之类的，再看到就习惯性回复。
在托斯卡纳的最后一天，顾月晚遇到个搬着画板画夕阳的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蓝色吊带裙，模样认真，一手托着颜料盘，一手握着画笔，一笔接着一笔将远处夕阳提笔落在原本白底的画板上。
顾月晚好奇而感兴趣，不由驻足在一旁看着她画。
周围时不时有经过的人停下来看一会儿，又很快离开去别的地方。
顾月晚始终安静的站在画画的女人身后，直至她落下最后一笔。
顾月晚情不自禁举起相机，将画板上的夕阳与远处尚未完全落下的夕阳一并拍在画面中。
相机“咔嚓”声响起，方才画画的女人转过身来，镜头中倏忽出现一张温柔带笑的面容，让顾月晚诧异了下。
女人笑着：“这位小姐，你好像在我身后站了很久。”
顾月晚连忙放下相机，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然后她又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中文：“你是国人？”
对方笑眼弯弯：“显然是的。”
她拿过画板上的画，侧身递向顾月晚：“这个送你。”
顾月晚惊讶，有点受宠若惊：“你画了那么久的画，就这样送给我？”
女人却说：“只是一幅画而已。”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不嫌弃不嫌弃！”顾月晚着急伸出手接住那幅画：“你画的那么好，我怎么会嫌弃？就是有点意外。”
她看着画上栩栩如生好似实景的夕阳，眼中闪烁着惊喜之意，她不由抬起头看向远处，夕阳已过地平线，将要完全落下，可画上的夕阳却永远如此，不会落幕。
画美，意境更美。
顾月晚突然有了些关于新曲子创作的灵感，眼眸瞬间亮起。
“谢谢你。”顾月晚惊喜，语调上扬了些：“要不我买下这幅画吧？你画那么久，也很辛苦的。”
女人笑着摇头：“不用。”
“你喜欢这幅画，就是它最大的价值，不要随意丢弃就好。”
“绝对不会！”
顾月晚眼神瞬间坚定，信誓旦旦着：“我绝不会随便丢弃，等回去后我就买了画框给它挂在墙上。”
女人轻轻笑出声来：“谢谢你的重视。”
顾月晚和她聊起了话题：“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来这边采风？”
女人拿起包里的披肩披上：“我和我爱人一起来的，昨天刚到。不过她临时有点工作着急处理，正在酒店房间远程办公，我闲着无聊，就出来找景色好的地方画画打发时间。”
顾月晚笑着：“原来如此。”
女人问她：“那你呢？”
顾月晚如实回答：“我是出来旅游的，今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回去。”
“本来想在酒店房间收拾东西的，还好我觉得即使是在这的最后一天也不能辜负，还是出来了，不然就得不到这么美的一幅画了。”
女人笑容温柔：“祝你回国顺利。”
顾月晚点点头：“那我祝你和你爱人在这里玩的愉快。”
“还有，真的很谢谢你的画，我会好好收藏的。”
女人也点头：“好。”
“我替我的画，谢谢你的收藏。”
顾月晚和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聊得很愉快，在这个陌生国度，她们不需要知晓对方的姓名，也不需要知道对方是从国内哪座城市来的。
相逢即是有缘，但也仅此而已。
问太多，反而影响她们相处时的心情。
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负担，更能聊的轻松。
回到酒店房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顾月晚将那个漂亮女人送她的画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另一侧认真端详欣赏着。
不久之前看见这幅画时浮现出的灵感此刻再次出现，她一惊，赶忙翻出纸笔，将脑海里回响的那段旋律记下来。
而后她联想起这段时日在托斯卡纳的所见所闻，将自己心里对此的感受编成一段旋律，快速写下音符记录在纸张上。
顾月晚看着自己写下来的两段旋律，眨了眨眼。
显然这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需要个平静的开头，中间不突兀的连接融合，以及最后柔和自然的收尾。
回去后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她将写着曲谱的纸张折叠好放入钱包中，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并且给自己请的全程向导索菲娅支付了这一周的佣金。
第二天，索菲娅来接她送她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顾月晚侧目看向车窗外，望着沿途快速而过的景色，感受着迎面而来温暖的风，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要再来。
这么美的风景，只见一次实在是太可惜。
到机场后，索菲娅和她拥抱了下，用英文说着：“顾小姐，祝您旅途愉快，希望您还能再来。”
顾月晚笑着：“有机会，一定会再来。”
道别后，顾月晚独自进机场。
因为乐团演出，坐飞机到处跑这样的事她早就习惯了，机场的流程也是熟悉得很。
在等候区暂时休息的时候，收到谢之颖发来的消息：【晚晚，你国内时间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你。】
顾月晚笑了下：【大概是国内时间上午十一点。】
谢之颖：【行，那我睡一觉，定好闹钟起床去接你，然后我们顺便去吃个午饭～】
顾月晚：【好。】
休息室的广播里传来开始检票登机的通知，顾月晚定了定神，拎着包去检票。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要回去，是不是得给明与微发个消息告知一下？
于是她点开和明与微的微信界面，编辑信息发过去：【我今天回去，大概十一点到A市机场，之颖到时候会来接我去吃午饭。】
【到家的时候，可能会比较晚。】
之后，她戴上耳机，开始补觉。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有些没睡醒，飞机航行时间很长，恰好用来给她补眠。
另一边，早上起床后的明与微看到顾月晚的消息，眉角微扬了点。
出去旅游大半个月，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根据顾月晚的消息来看，和谢之颖吃过午饭后再逛逛街，她到家的时间应该在吃晚饭之前。
她回了个：【嗯，知道了。】
然后她放下手机后去洗漱，换上运动服去二楼的健身房跑步。
上午十一点，飞机准时在A市机场落地。
顾月晚等行李花了点时间，拖着行李箱走向出口时接到谢之颖的电话，得知她已经在机场停车场内等自己。
见到面，谢之颖自然拿过顾月晚的行李箱，将其放入后备车厢，一边笑着开口：“亲爱的晚晚，你在托斯卡纳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顾月晚将用画框装裱好，且用油布仔细包着的画放去后座：“很开心。”
“托斯卡纳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希望还能有再去的机会。”
谢之颖笑道：“你才二十出头呢，以后有的是时间能去。”
“如果今年适宜旅游的时节过去了的话，那就明年再去。再说了，地球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地方也适合旅游散心，你可以一个一个去。”
“反正你也不缺钱。”
顾月晚轻轻笑出声：“那也确实。”
两人分别坐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谢之颖发动车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给头发补个颜色啊？半个月了，头发长出来一些，头顶是黑的，感觉不太好看呢。”
顾月晚这才注意到自己发色的变化。
发根处长出来新的黑发，原本温柔的灰紫色也在清洗过数次后逐渐褪色，变成了偏黄的颜色。
先前因为跟爸爸顾道海赌气故意用染发棒烫卷的头发早就在她不知不觉已经恢复成直发。
不过顾月晚不准备继续补色，想要染回原本的黑色。
染发的体验已经有过，是时候回归寻常。
吃过午饭后，顾月晚和谢之颖一起去理发店。
她是染回黑色，而谢之颖是补色，继续保持蓝发的造型。
理发师动手前，谢之颖看向顾月晚，真诚询问：“晚晚，你真的不准备补个色？这个灰紫发色真的很适合你，很漂亮的。”
顾月晚笑着：“还是染回黑发吧，在演出前，我也得养养头发。”
染发还是有点伤头发的，估摸着接下来大半年都得养头发了。得在下次演出前让头发也和自己一样恢复到好的状态。
谢之颖轻叹了口气，有点遗憾：“好吧。”
此刻，明与微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
看过两份文件后，她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腕表，已经三点半了，怎么顾月晚还没回来？
是临时有别的事要去做？还是先回她爸妈家那边了？亦或者还跟谢之颖待在一块逛街买东西？
明与微拿起手机，和顾月晚的聊天界面安安静静，消息停留在自己早上发出去的那条上。
她在屏幕点动几下，在信息框中输入：你要回来了吗？
但犹豫了下，还是将那行字删除。
她和顾月晚关系平平，发这种看起来带着质问意味的内容，有种干涉顾月晚自由的感觉。
算了。
反正，顾月晚早晚都是要回来的。
理发店。
顾月晚成功染回黑发，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自己，顾月晚忍不住笑了下。果然还是黑发更顺眼一点。
不过染成其余发色的体验还是偶尔可以来一次。她记得好像有那种一次性染发膏，适合偶尔生出染发兴致的自己。
下次可以尝试一下。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顾月晚拿出手机，是叶蓉打来的消息：【晚晚，你已经回国了吧？今天晚上能回来吃晚饭吗？】
【我好多天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
她挑了下眉，转头看向旁边还在弄头发的谢之颖：“之颖，你是不是和我妈妈说了我今天回来的事？”
谢之颖点头：“嗯，她给我发消息问，我就回答了。”
“你没和她说你要回国的事啊？”
顾月晚笑了下：“没说，忘了。”
然后她给叶蓉回消息：【好。】
【但我现在和之颖在外面，要晚点过去。】
叶蓉秒回过来：【行。】
【那你和之颖好好玩，到时候回来吃晚饭就行。】
顾月晚：【嗯嗯。】
谢之颖问：“叶阿姨叫你回家啊？”
顾月晚点了下头：“嗯。”
谢之颖说：“估计叶阿姨是还没有习惯你已经嫁人的事，想着你出去回来她都想要知道一下，担心你的安危，但是又怕直接问你，会让你觉得她管的太多，所以才问我。”
“不过你爸妈家和明与微家也不算特别远，回去吃个饭还是可以的。到时候让司机送你回去就行了。”
顾月晚笑了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再逛会儿，等四点半或者五点再回去。”
谢之颖笑着：“没问题。”
下午五点，明与微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上边显示有新消息。
明与微看过去，是顾月晚发来的：【我晚上要回我爸妈家吃晚饭，晚上再回去。】
【另外，我让之颖帮忙将我的东西先送回去了，今天周日，要是你在家的话，麻烦你帮我搬进去一下，放客厅就行，我回去后自己整理。】
明与微抿唇，怎么突然回她爸妈家了？
但……也是情理之中。她出国玩了大半个月，回来后要回去见见她爸妈也挺正常。
至于她的东西……
她的行李和她从托斯卡纳那边买的特产？
明与微回复：【嗯，可以。】
顾月晚秒回过来：【谢谢～】
顾月晚：【（猫猫拜一拜）（猫猫拜一拜）】
看着顾月晚发来的拜一拜表示感谢的猫猫表情包，明与微眯了下眼。
顾月晚喜欢猫？在之前收集到的信息里没有提起过这个。
于是明与微直接问：【你喜欢猫？】
正乘坐出租车回爸妈家的顾月晚在看见明与微的消息时忍不住笑了下，她是看到自己发了猫猫的表情包所以觉得自己喜欢猫猫吗？
顾月晚回：【还行吧，主要是可爱。】
明与微：【你有想过养猫吗？】
顾月晚挑了下眉，有点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来到了养宠物上面，但坐出租车也无聊，就顺着这个话题和明与微聊了下去：【没想过。】
顾月晚：【我国内国外的经常跑，一出去就是一个来月，没时间陪它，估计也照顾不好它。】
顾月晚：【而且，我爸不喜欢猫，家里都没养任何宠物的。】
明与微：【你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也还是不想养猫？】
顾月晚：【暂时还保持这样的想法吧，没做好准备呢。】
顾月晚：【你呢？你喜欢猫吗？】
明与微：【我喜欢德牧。】
顾月晚：【智商超高的狗狗，和你一样。】
明与微：【……】
明与微：【我是狗？】
顾月晚一惊，双手快速打字解释：【不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德牧和你一样，智商很高。】
明与微：【我的智商和狗一样？】
顾月晚：“！！！”
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没有要拿明与微的智商跟狗狗去比的意思，她是说……
哎呀！！
眼看自己快要解释不清楚了，顾月晚选择直接转移话题：【那什么，我到了，我先下车了啊，有事回家再说。】
【拜拜！！】
然后单方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在家里的明与微看着顾月晚发来的消息，眉角微挑。
头回和顾月晚聊起爱好的话题，明与微忍不住逗了逗顾月晚，应该没有吓到她吧？
没一会儿，门铃被按响。
明与微敛回思绪，起身去开门。是顾月晚消息中说起的来送行李的谢之颖。
打开门后，谢之颖笑着开口：“明总，这是晚晚的行李。”
说着，她将顾月晚的两个行李箱挪到明与微面前，然后又从后座拿出一个旅行包，下午逛街时买的那堆东西，以及那副用油布包着的画。
她笑吟吟着：“麻烦你搬进去，我先走啦～”
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话，放下东西就直接离开。
明与微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的那些东西，抬手按了按眉心。
行李还真不少。
不过，怎么还有一幅画？
下午五点二十，顾月晚坐出租车回到爸妈家。
叶蓉看见她回来，满面笑容来迎接，伸出手牵过她的手：“感觉比之前稍微晒黑了点，也瘦了些。”
顾月晚挑眉：“黑应该是稍微晒黑了点，但瘦应该是没瘦的。”
叶蓉笑容温柔：“我觉得你就是瘦了，等会儿多吃点，我让刘姨做了你爱吃的菜。”
顾月晚笑：“好。”
到客厅后，顾月晚陪叶蓉聊天，说了说自己在托斯卡纳旅游的事，以及叶蓉这段时间在国内的情况。
她们聊得很开心，时不时有笑声响起，愉快的气氛萦绕在她们周身。
直至顾道海回来。
顾月晚和叶蓉的聊天戛然而止，也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她们起身走向餐厅。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氛围有点怪。
顾月晚没有开口聊天的欲望，只安静的吃着东西。刘姨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很合她的口味。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道海突然开口：“你最近和明与微相处的怎么样？”
顾月晚知道这话是跟自己说的，没有抬头，只淡淡回应道：“还行吧。”
顾道海又说：“最近公司和明氏集团那边有合作项目，你跟明与微搞好关系，她或许能看在你们关系好的份上早日定下具体的合作内容和时间。”
还不等顾月晚回答，顾道海又补充了句：“你奶奶快要生日了，这个项目合作要是成功，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
顾月晚抿了下唇，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我尽量吧。”
顾道海叮嘱：“你要主动一些。”
顾月晚说：“到时候再看吧。”
晚饭后，顾月晚就要回去了。
叶蓉送她到家门口，握着她的手有点不舍的意味，有轻了些声音提醒：“你爸爸说的话你不用全部都听，你和明与微的关系，按你自己觉得舒服的来就好，不用勉强自己。”
顾月晚露出笑容：“知道了。”
“妈妈，你快进去吧，我回去了。”
叶蓉点点头：“好。”
但她并没有立刻进屋，只是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前看着顾月晚坐上司机的车，又转头看着车子行驶远去的方向，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慢慢敛回视线。
回家的车内，顾月晚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和明与微的关系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的，之后或许会随着时间改变，但她也更希望是循序渐进的结果，而不是尴尬的单方面推进。
何况，她不擅长那样的事情，还有被拒绝的风险。
被拒绝后，她和明与微的相处方式就会被破坏，到时候说不准连现在这样的平静都无法维持。
风险太高的事，还是不要冒险去做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明与微家门前慢慢停下。
顾月晚从自己的思绪中敛回神，拿过包后走下车。
她站定后看向前方，客厅的灯亮着，这个时候，明与微应该在家。
如果没猜错，这会儿明与微就坐在经常坐的沙发上看文件，或者喝个茶。
进门前，顾月晚深呼吸两次，露出寻常时温和的笑容，用门禁卡刷开大门，迈步走进去。
不出所料，明与微就在客厅。
顾月晚不由笑了下，好像每次回家，她都是在那里坐着。
同时她也好奇，那个沙发坐着那么舒服吗？
明与微听到开门声，转头看过去，对上带着笑意看过来的顾月晚。
两人对上目光。
跟着些距离，视线却好似准确落在对方眼里。
明与微目光直接而明确，毫无遮掩的注视着顾月晚：“你回来了。”
“好久不见。”
顾月晚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稍稍移开目光，又轻轻笑了下。
她顺着明与微的话说：“嗯，好久不见。”